“朝廷到底委我以重任了!”劉澤清絲毫沒有身爲一個庸帥的自覺,眼睛掃視麾下諸將,十分得意的道:“我曹州兵馬,出頭的時候也是到了!”
“但請太師示下,末將等願效死力。”
張國柱爲劉澤清部將中最爲膽大妄爲,久鎮曹州,心裏也早就膩煩了,當下便是第一個討差使:“末將願爲前鋒。”
馬花豹輕捷剽悍,向來爲劉部前鋒,此時聞言色變,忙道:“末將亦願爲前鋒。”[
說罷,橫了張國柱一眼。
張國柱大怒,但當着劉澤清的面也不敢發作,只是咬牙忍着。
“你二人分批次出發吧。”劉澤清神色淡然的道:“各引本部,先打下東平州,再下東阿,過平陰,往濟南府去。”
“是,末將領命。”
兩個武將都在眼神中露出驚疑神色……東平州是漕運中心,只要動手,一定先打這個地方。然後卻不去抄掠梁山後路,也不管主力正在陽穀和範縣一帶活動的李青山,卻將主力引向東邊的濟南府,這卻是爲何?
“太師是山東援剿總兵,當然是要到濟南坐鎮!”
柏永馥是劉澤清心腹大將,自是知道劉澤清所思,當下便上前點了一句,衆將頓時都是醒悟過來,原本以爲是打李青山爲主,佔濟南爲輔,現在看來,是佔濟南爲主,打李青山爲輔,這次序可萬萬不能顛倒了。
“李青山這滑賊也不能不看着,此事由你去,要小心謹慎!”
劉澤清吩咐柏永馥,對方忙躬身應着,等擡起頭來時,劉澤清已經在一百多盔明甲亮的親兵簇擁下走的遠了。
……
……
回到自己在曹州城中心華美的居處後,劉澤清旁若無人,從大門直入,一邊走,一羣打扮俏麗的丫鬟便是迎了下來,在二門處這些鶯鶯燕燕替劉澤清脫去沉重的山文鎧甲,換上錦袍,等劉澤清進了二堂客廳之後,便又一共離開,只留下一陣陣的香氣,薰的人直打噴嚏!
一進門,便是一羣人站了起來。
都是華衣錦服,腰纏玉帶,腳踩烏履,手上要麼是碧玉扳指,要麼是懸掛織錦繡金的香囊,光是一身打扮,沒有一個在百金以下者。
爲首的是個中年男子,神色陰狠,但對着劉澤清時,卻是勉力擠出一抹笑容來,光是看這笑容,實在是比哭還難看幾分。
“見過太師。”
“太師爲援剿總兵,來日便可授山東鎮總兵官,自崇禎六年太師援助登萊有功,至今已經七
年,皇上總算知道太師纔是我山東的定海神針啦。”
“有太師至濟南,一切就會大有不同,開拔費用想來不少,現在戶部也是成天哭窮,恐怕太師還得自己賠累,在下斷不能置身事外……我方致和願出銀五千兩,算是一點鹽菜銀子,請太師不要嫌少啊!”
劉澤清在軍人面前是統帥的威嚴模樣,到了自己家裏內宅,又是十分和氣,甚至是笑嘻嘻的市儈模樣都出來了。
被劉澤清這麼一客套,來自揚州方家的二少爺感覺臉上飛金,十分有面子,當下便哈哈大笑起來。
眼見如此,這些客人就越歡喜,感覺劉太師是把自己當自己人來着,於是三千五千的加起來,沒過一會兒,就是湊了四五萬銀子的開拔費用出來。
“等兄弟到了濟南,一切當然改弦更張,恢復張某人進入濟南前的舊例,請三爺和列位都放心。”
帶頭的中年人便是當年在濟南城狼狽逃出來的孔三爺,當初他和錢長史一起定計,在濟南城中攪和的十分厲害,結果被張守仁定計反制,落個狼狽出逃的下場,至於錢長史等一夥濟南城中的盟友,自然也是風吹雨打去了。
現在的濟南做爲省城和集散中心,淮鹽已經被逼的沒有立足之地,浮山鹽質量好,價格低,買賣公道,誰還買那死貴的價格質量也一般的淮鹽去喫?要知道喫淮鹽和喫官鹽相差也只一線,淮鹽也就是好在質量比官鹽稍好一些,沒有那麼多泥沙之類的東西,但價格上是不比官鹽便宜太多的。
淮鹽被打走是濟南城商界標誌性的一個產物,然後就是本土各商行迅速冒起,把持商路,以前淮揚鹽產和兗州的大世家因爲實力雄厚,勢力強大,在濟南和臨清一帶都設有各色商行,南來北往的貨物,包括絲織品,價格不等的布匹,糧食等民生必需品都是販賣的內容,濟南本地商行只能在兗州商行和準揚商人後頭喝點湯水,大頭都是教人家給賺去了。
這年頭,徽商勢力還在形成之中,廣州的商人沒有全國禁海的前提,還遠遠沒到冒頭的時候,真正叱吒風雲的還是晉商和淮揚的大鹽商,濟南城能趕走淮揚鹽商和兗州等世家巨族的勢力,實屬難能可貴,甚至是將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給完成了。
而此時此刻,孔三爺等兗州世族的人,還有方家等淮揚鹽商的代表人物,齊聚一堂,所求者,當然就是劉澤清成爲山東鎮總兵官後的一切變化。
變化,就是要濟南城沒有變化,一切,迴歸於張守仁勢力進入濟南之前的狀態!
承諾之後,也打發走了這一羣世族和商人的代表人物,劉澤清也是鬆了口氣,一個侍女走過來,替他按着肩膀,另外一個,則站在他身前,半蹲下來,替他揉捏大腿,然後輕輕捶打起來。
在這樣的過程中,劉澤清半閉着眼,一副享受之極的模樣,而當他感覺到眼前有人影時,他霍然站起,兩個侍女被帶到一邊,劉澤清猛然眼目,手已經按在劍把處,將利劍拔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