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太有名了,張守仁當然也是知道。
議論的登州人大約不知道,此事張守仁也是發表過看法。
他對親丁訓話時,一則是推崇戚少保帶兵確實有一套,第二條,便是對親丁直言。
他的兵,不要說下雨,沒有他的命令,就是下冰雹,龍捲風,當然,如果有刀子下也可以算上下刀子。[
沒有命令,就是下刀子也得老老實實的挺着!
軍人就是得有這根骨,沒有這根硬骨頭,沒有聽令行事的自覺,沒有把命令比性命還重要的認識,這碗飯,就不要端起來!
用他的一句話便是,就算是死,也得站直了,挺着死!
這些話,對親丁們的觸動當然很大,也是使得親丁們明白,在軍法紀律方面,張守仁是一點情面和商量的餘地也不講的。
當然,張守仁說這話也是有底氣的。
普通的明軍將領管不住下頭,倒不是完全不想管,有的將領,也確實想管。
管住了,軍隊就有戰鬥力,自己就能立功得獎,這道理不是蠢的不可救藥的人也懂得。
但軍餉不足額,一年十二個月,軍餉就發三個月或是半年,軍士能不鼓譟,能不自己想辦法搶一點嗎?
這種前提下,你還硬要講軍法,哪怕鋼刀再快,你能把部下全殺光嗎?
真要這樣殺人,恐怕軍心盡失,被殺的就是自己了!
這樣一來,誰也不敢有違他的命令,因爲被開革的話,後果太過嚴重了。
時間久了,服從就漸漸深入到每個人骨子裏頭,就算沒有軍餉,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張守仁都自信這些親丁會毫無保留的服從自己的命令!
……
……
在登州城中,在磅礴而下的大雨中,也是出現了一副奇景。
在城西,有一支六百餘人的隊伍在雨中毫無困難和滯礙的前行着。儘管每個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但每個人都是抿着嘴,一聲不吭,只是繼續默默前行,沒有半句抱怨的話語。
槍尖閃着寒光,隊伍仍然整齊,縱隊魚貫而行,猶如一支移動着的紅色和銀色夾雜的巨蟒。
而在城東,卻是有三千餘人,扛着百多面大旗,被一通雨水澆的亂七八糟,將官們躲在人家屋子裏,大馬金刀的坐着,嘴裏還在罵罵咧咧。[
小兵們就各找各的門路,有人躲在屋檐下,有人強行拍開民居,叫百姓接待,也有人漫不在乎,在雨地裏三五成羣的說笑着。
總之,這是一支沒有什麼精氣神的軍隊,而且叫人畏懼,厭惡,討嫌,軍人就如一羣羣的野狗,猥瑣卑劣,雖然在食人的肉,喝人的血,被害者一樣還是瞧不起他們,因爲他們卑微低賤,就算是搶,也是搶的毫無章法,毫無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