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在殯儀館做化妝師 >第62章 百嬰燈
    孫禿子把手伸向腰間,好像在摸索什麼東西。

    閻婆婆像一根柱子,直挺挺立在我們眼前,不進不退,不偏不倚。

    我以爲孫禿子在找武器,然後跟閻婆婆拼個你死我活,等了一會兒,只見他摸索出一個白色的物體,我湊近一看,原來還是徐半瞎給他的魚形玉佩。

    孫禿子拿這玩意幹嘛?是打算用玉佩作爲交換周銘的條件嗎?聽上去有些荒誕,一個看太平間的閻婆婆,能會對人世間的俗物感興趣嗎?

    正當我疑惑不解的時候,閻婆婆擡起胳膊將魚形玉佩拿到了手中,接着雙手對着它反覆摩挲,好像得到了一件世間珍寶。

    “閻婆婆,這東西不用我再介紹了吧,用它跟你換人可以吧?”孫禿子的話語有幾分不情願,目光戀戀不捨盯着閻婆婆手掌中的玉佩。

    閻婆婆點點頭,感嘆道:“好好,把人拉走吧,快點,省得我後悔了。”

    聽到這話,我趕忙將周銘所在的冷櫃打開,三下五除二將其轉移到板車上面,轉身拉着他匆匆向太平間門口走去。

    與此同時,我聽到了閻婆婆和孫禿子的對話,倆人竊竊私語,應該是在商議什麼事情,我很想一聽究竟,可因爲要推周銘離開,只恨自己分身乏術。

    我把周銘的遺體停在太平間門外,爲了防止搞錯,特意掀開蓋屍布確定了一番,結果又看到了周銘瞪大的雙眼,這一次比之前更可怕,因爲這次冒着寒氣,讓他的眼睛周圍籠罩的一團霧氣。

    閻婆婆和孫禿子仍在太平間裏面說事,嘰裏咕嚕聊了很多,但只能聽到一些字眼,例如館長、紅磚房、徐半瞎等。

    雖然我沒聽清他們兩人具體聊了什麼,但從對話的節奏推斷,倆人早就認識,只是多年沒有講過話而已,這讓我很喫驚,彼此都是在殯儀館上班的同事,怎麼就突然不說話了呢。

    我將存在的多種可能,默默在心中逐一分析,遺憾也未能得出一個靠譜的結論。

    我半靠着太平間的牆壁點燃一支菸,默默抽起來。

    “兄弟,實在對不住你了,剛纔一緊張拉錯了人,不過這次拉對了,我知道你心裏憋屈,所以到死沒閉上眼,我無論如何都會查清你的死因,你就安息吧。”

    話音剛落,一陣微風吹來,捲起幾片落葉,在空中飄飄灑灑。

    片刻後,其中一片落在了周銘的腦袋上。

    我沒有拂落那片葉子,讓它成爲周銘的點綴。

    我繼續說:“兄弟,不論你跟誰簽了陰陽契,我都會查清楚的,不會讓你白白死去。”

    突然,剛纔的那片樹葉滑落在了地上,好像是周銘無聲的迴應。

    幾分鐘後,孫禿子從太平間裏面走出來,腳步十分沉重,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猶如喝醉了一般。

    我上前一把將其攙扶住,低聲問道:“閻婆子說什麼了?是不是放過周銘了,昨天實在不小心,才拉開的9號冷櫃,我已經跟她說過了,她老人家沒生氣吧。”

    孫禿子一把推開我,這時我纔看到他懷裏摟着一個東西:百嬰燈。

    “禿爺,你要這燈幹嘛?你拿走了,閻婆婆怎麼照明?”我不解地問道。

    孫禿子怒視我一眼,我不敢再多說,靜靜觀察着百嬰燈。

    由於現在我們身處室外,光線十分充足,可以將百嬰燈看得清清楚楚。

    只見百嬰燈的底座由淡黃色的殼子構成,看上去有點像木頭,又沒有木頭的紋理,反倒有種象牙的感覺,假如真是如此,這百嬰燈還不少值錢。

    最吸引我目光的是它的燈罩,看上去像一種油蠟紙,只不過有點發黃,而淡黃色之中夾雜着淡淡地紅線,一條一條蜿蜒曲折,就像幾百條紅蚯蚓。

    我輕聲問:“禿爺,你燈是什麼材質做的?看上去有點怪。”

    孫禿子擡起一隻胳膊的袖子,將百嬰燈擋在下面,另一隻胳膊指着周銘的遺體,質問道:“你是不是該想想怎麼給他化妝?我可是壞了規矩幫你把人從閻婆婆手裏要回來的。”

    我一時語塞,看着周銘的遺體用力點點頭。

    孫禿子護着百嬰燈朝火化室走去,口中嘀嘀咕咕,步子有些倉促,生怕我上前搶奪似的。

    “天黑了,人走了,撇下誰家的胖丫頭……”閻婆婆的歌謠再次從太平間傳出來,不過這次語調輕快,好像夾帶着幾分喜悅。

    我不想在太平間門口多停留一刻,推着板車向化妝室移動。

    當來到化妝室門外時,正好遇到沈意歡,她臉色有些難堪,帶着一絲疲憊和怒氣。

    我輕聲解釋道:“實在不好意思,臨時出了點狀況,耽誤了些時間。”

    沈意歡看一眼牆上的掛鐘,冷冷地說:“進來吧,以後不要和閻婆婆閒聊。”

    我有些哭笑不得,原來沈意歡以爲我在太平間和閻婆婆閒聊耽誤了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總不能說穿繡花鞋的無面女人就是害死她徒弟石磊的兇手,更不能說閻婆婆和孫禿子在太平間竊竊私語。

    所有的祕密,我只能暫時隱藏在心中,因爲我知道沈意歡也有祕密對我隱瞞。

    “抓緊幹活吧,剛纔那位往生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你把收尾工作做一下。”沈意歡把周銘推進化妝室,隨後指了指旁邊的吳日天。

    我轉身一看愣了,吳日天的一肚子肥腸被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幾排細密的走線,把他的身軀縫成了一個皮娃娃,使得上面的紋身顯得搞笑且詭異,尤其是胸口的那隻虎頭,原本是呲牙咧嘴的兇相,此刻卻神似賴貓。

    “多好的紋身呀,白瞎了,兄弟,勸你來世做個好人。”我對着吳日天的遺體淺淺鞠躬。

    沈意歡扯開周銘的蓋屍布,衝我喊道:“你一個人嘀咕什麼呢?別忘了我交代的規矩,少跟往生者說話,也不要對着他們呼吸,把防護工作做好。怪了,這小夥子的眼睛還沒閉上呢!”

    我隨口應付着沈意歡,腦子裏卻浮現出吳日天幫忙推車的情景,不由地心中涌起些許感動。

    “楊魁,周銘的遺體不太對勁。”沈意歡大喊一聲。

    我以爲她看出了什麼端倪,迅速靠了過去,沈意歡指着周銘遺體的頸部,疑惑道:“昨天他脖子上沒有這一排手印吧,誰幹的?人去世以後,血液就會停止流動,如果生前沒有受到傷害,又怎麼會多出來手印呢?”

    剎那間,我想起周銘剛去世那天晚上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周銘和吳日天被閻婆婆掐住了脖子,雙方發生了激烈的打鬥,第二天我去太平間接周銘的遺體,閻婆婆也嘀嘀咕咕抱怨說太鬧騰。

    如此看來,我的夢境成真了,不然周銘脖子上的手印怎麼回事?

    “臥槽,他也有。”我快步走到吳日天的遺體前,看到了同樣讓人震驚的畫面,一雙手印赫然留在脖頸處。

    “吳日天遺體上的手印不是送來時就有嗎?”沈意歡詫異地看着我。

    這時我恍然大悟,今天沈意歡第一次見吳日天的遺體,應該認爲脖子上的手印是在生前打鬥中留下的,所以沒有多想。

    我腦筋一轉,隨口說道:“別多想了,可能是去世前受到過襲擊,這會兒顯現出來了,總不會誰跟遺體過不去吧。”

    沈意歡微微一愣,向我投來驚慌的眼神:“決不會這麼簡單,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麼事?”我預感到沈意歡要說一件足以驚掉我下巴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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