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路中央站着一位小人,個頭大概只有半米左右,身上披着一件蓑衣,頭頂戴着一隻麻布小帽,破破爛爛,款式別緻,根本不是當下流行的款式,倒是有點民國範兒。
小人腳下似乎有點不穩,隨着夜風輕輕搖晃,顯得十分詭異。
我伸着脖子想要看清楚小人的長相,可他卻一直低着頭,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什麼情況?是人是鬼?”馮金牙的聲音有些打顫,想要拉開車門出去。
“別慌,再等等,把車燈調暗一點。”我按住馮金牙,低聲道。
馮金牙想不明白和車燈有什麼關係,但還是按照我的意思辦了。
“對了,我記得還有幾根香燭,趕緊供奉一下。”馮金牙伸手從木箱裏掏出一根蠟燭和幾根檀香。
我瞥一眼木箱,半開玩笑道:“這回沒把褲衩忘在箱子裏吧。”
馮金牙冷笑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多想想怎麼過眼前這一關吧。”
我微微一笑,低聲道:“放心吧,我心裏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知道眼前這位來主是什麼了!”
馮金牙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問道:“哦,快說說看。”
“還記得我跟你說的五大家仙嗎?”
“當然,你的意思是眼前這位是其中之一?”
我盯着眼前的小人,用力地點點頭。
“它是五大仙的哪一個?”馮金牙追問道。
我微微搖頭,說:“目前還不能確定,但可以直接排除它不是蛇和刺蝟,因爲看到了它的腳掌,上面有一層白毛。”
馮金牙又點了幾炷香,低聲道:“那就只剩下狐狸、黃鼠狼和老鼠了,我覺得應該是狐狸。”
我反駁道:“不,還是黃鼠狼的可能性比較大。”
“爲什麼?”
“聽說過黃鼠狼攔路討封嗎?”
馮金牙滿臉的疑惑。
我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黃鼠狼快要成精的時候,它會把自己打扮成人的模樣,然後在夜晚攔住行人,問一句你看我像人,還是像仙?”
馮金牙陷入了沉思,盯着眼前的小人,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在車上等着,我下去會會它。”我推開車門,一股冷風吹得我直打顫。
“我還是跟你一起吧,多少有個照應!”馮金牙將車上的警棍別在懷中,也跟着跳下了車。
“也成,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下車以後別說話,一切交給我就行了。”
我見馮金牙主意已定,也只好囑咐幾句相關事宜。
馮金牙先我一步跳下車,我生怕他莽撞壞事,於是緊隨其後跳下了車。
我們倆人一步步靠近小人,它依然在輕輕搖晃,身子好像在打顫。
小人察覺到了我們,緩緩擡起頭來。
果不其然,是一隻黃鼠狼,但與衆不同的是它頭頂那一撮毛髮竟然是白色的,以前聽村裏老人說,只有當黃鼠狼快成精的時候,它頭頂的毛髮纔會變白,頭頂的毛越白,它的道行也就越深。
以前村裏獵人外出打獵時,一旦遇到這種白頭黃鼠狼,都會躲得遠遠的,哪裏還敢對着它放槍。
曾經有個叫三愣子的人,遇到過一位白毛黃鼠狼,當時由於他喝了酒,也就忘了規矩,對着它連放好幾槍,把黃鼠狼打死,結果當晚老婆就夢遊跳了井。
馮金牙用胳膊肘碰了碰我,身子向一旁側了側,看樣子他是隨時準備撤離。
我盯着黃鼠狼灰溜溜的眼珠,簡直就像一對黑寶石,將車燈發出的光芒折射出來。
咯咯咯……
黃鼠狼咧着嘴笑了起來,我和馮金牙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那笑聲太詭異了,聽得我毛骨悚然。
“黃大仙,我們倆人路過此地,要是哪裏有得罪的地方,還望你多多包涵。”我決定先試探一下黃鼠狼,如果它真的成精了,自然能聽懂我說的話。
黃鼠狼的笑聲戛然而止,前肢合在一起,對着我作揖。
只是不知道下一步,黃鼠狼會幹嘛。
我和馮金牙一刻不敢懈怠。
刺骨的夜風吹得我直哆嗦,馮金牙雙手緊握着警棍,隨時準備給黃鼠狼致命一擊。
“你看我……像人……還是像仙?”
斷續且詭異的聲音傳來,真真切切就是從黃鼠狼口中發出的。
馮金牙咕咚一口口水,木然地看着我,我極力保持鎮定,這時候我不能亂了陣腳,否者會驚到黃鼠狼,後果不堪設想。
“你是……”馮金牙見我遲遲沒有開口,便自作主張開了口。
我一把捂住馮金牙的嘴,順着他的話茬說:“你是仙,大慈大悲的仙。”
黃鼠狼點點頭,嘴角上揚,好像是在發笑。
馮金牙扒拉開我的手,充滿怨恨地看了我一眼。
咯咯咯……
黃鼠狼發出笑聲,再次對着我和馮金牙作揖,接着轉身消失在了叢林中,整個過程快如閃電。
馮金牙望着黃鼠狼離去的方向,問道:“這麼快就完事了嗎?我還想多問幾句話呢?”
“嚯,合着你還嫌不夠危險啊,剛纔你想說什麼?”我注視着馮金牙。
馮金牙咧嘴笑道:“嘿嘿,不瞞你說,剛纔本來想說它像個狐狸。”
我吃了一驚,罵道:“多虧我堵上了你的嘴,要是你真的那麼說了,估計咱倆誰都走不了。”
“有這麼嚴重嗎?”馮金牙蠻不在乎,將警棍別在腰間,擡腿回到車上。
我也迅速坐到副駕駛位上。
“這種事本來就是邪門,一切後果都可能會發生,剛纔好險呀。”我長吁一口氣。
馮金牙發動靈車,猛踩油門,靈車向前躥了好幾米,由於我沒準備好,差點來了個四仰八叉。
“老弟,我有個事不明白,爲什麼黃鼠狼會問在咱們是人是仙的問題?”
“因爲那是它們成精之前的最後一道坎,如果我說它像仙,它就可能成仙,反之,它只能繼續修行。”
“所以,剛纔你的話是助它一臂之力,對不對?”
我點點頭,感嘆道:“算是吧,能幫它一把就幫,大家好纔是真的好嘛。”
馮金牙笑了笑,擰開一瓶二鍋頭,咕咚咚灌了幾口,繼續說:“到底是開夜車長見識啊,竟然碰到了會說人話的黃鼠狼,以後喝酒的時候又能有的聊了。”
我想了想,解釋道:“其實剛纔黃鼠狼只是模仿人類說話,並不是真正的講話,等到它徹底成精以後,或許可以跟人相互交流。”
馮金牙打了一個酒嗝,嘀咕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好啦,不說黃大仙了,咱們還是專心趕路吧。”我掏出地圖,查看沿途經過的道路。
馮金牙樂此不疲地說:“別不說呀,纔剛開始聊,如果按照古代志怪小說的路子,黃大仙得了你恩情,是不是投胎轉世後找你報恩呢?比如說變幻成一位絕世美女,然後以身相許,再或者……”
我不禁苦笑,我和萱萱不就是這種故事嗎?我無意間救了她的前世靈狐,今生她化爲人形,然後跟我撞到一起,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想到這裏,我不禁擔憂萱萱,不知道孫禿子是否已經給她續命,但願回到殯儀館可以看到活蹦亂跳的萱萱。
“媽的,又起霧了!”馮金牙嘆息道。
我看着前方的路段,只見一團黑色的煙霧將沿途的道路籠罩着。
馮金牙和我面面相覷,瞬間回想起上次遇到的大霧天。
“不管那麼多了,直接往前衝吧。”馮金牙把車燈調到最亮,油門也踩到了底。
靈車在坎坷不平的山路上行進,發出咔嚓的聲響。
擺在車頭的小玩意全部被顛到了地上,噼裏啪啦響了一路。
我甚至開始擔心靈車會不會散架,雙手緊緊握住座椅旁邊的扶手。
“臥槽,完了!”馮金牙大喊一聲,猛踩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