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隨身攜帶的筆刷,給女屍補妝,起初她有些拒絕,我的手也有些發抖。
前幾次是給死人化妝,這一次是給死鬼化妝,一個會動,一個不會動,兩者有明顯的區別,所以我要格外謹慎纔行。
我趁着給女屍化妝的間隙,仔細打量她的面容。
雖然她的臉皮已經被揭掉,變得鮮血淋漓,但從她五官佈局來看,應該標準的鵝蛋臉,如果她不是個歪嘴斜眼、滿臉麻子的女子,顏值應該不會太差。
我手中的筆刷從她額頭輕輕拂過,點點血絲飛落。
旁邊的仨人已經看呆了,他們沒想到剛纔還是無比兇殘的女屍,這會兒卻靜如處子,實在讓人感嘆。
我腦海不禁浮現出太平間裏面的無面女屍,她們是同一個人嗎?應該不是吧,這兩人我都見過,雖然沒有臉,但她們的面部輪廓不同,基於這一點,兩人肯定不是一人。
可兩人又都沒了臉皮,冥冥之中應該有些聯繫,不久前我對此有過猜測:紅磚房女鬼控制了太平間裏面穿繡花鞋的女屍。
我低頭看了看女屍的腳下,也穿着一雙繡花鞋,款式和太平間裏面女屍所穿幾乎一致,只是顏色沒有那麼鮮亮。
我正在琢磨這事,只覺得身後有人在捅我,我微微側身,結果看到了馮金牙緊張兮兮的臉龐。
“兄弟,你到底想怎麼着啊?”馮金牙低聲道。
我懶得理會馮金牙,好不容才讓女屍安頓下來,哪能前功盡棄。
孫禿子和徐半瞎趕忙抽身去忙別的,他們知道我只是拖住女屍,待會免不了還會有一場大戰。
所以要提前準備一下法器,馮金牙不知道怎麼回事,追着我問個不停。
我衝馮金牙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打擾我,他瞪了我一眼,罵罵咧咧躲到旁邊給孫禿子和徐半瞎倆人打下手。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儘可能給女屍化好妝。
其實這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正常人有五官肌膚,化起來相對容易一些,女屍是血淋淋的麪皮,很多招數無法施展。
另外,我隨身攜帶的化妝工具也不夠多,難免有種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的無力感。
孫禿子和徐半瞎已將地方收拾出來,並衝我打手勢,讓我拖着女屍過去。
突然,我又感到有人在身後扯我的衣服,我還以爲是馮金牙,也就理會他,繼續拖着女屍移動。
可眼睛的餘光無意間看到忙着燒香的馮金牙,原來他不在我身後,那究竟是誰在扯我的衣服呢?
我輕輕轉身,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到了,竟是鬼胎。
他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看,腦袋微微搖晃,一隻手塞進嘴巴里,輕輕咬弄着,好像在跟我賣萌。
本來我絲毫抵抗不住孩子賣萌,但眼前這孩子是鬼胎,昨天差點要了我的命,他跟我賣萌,極有可能是一個圈套。
想到這裏,我打算擺脫鬼胎,眼一閉,腳一擡,將鬼胎踢倒在地。
鬼胎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有些委屈。
我覺得鬼胎變了,比之前乖順了很多,只是無法確定他是不是裝的。
“啊,鬼胎來了……”馮金牙大喊一聲。
孫禿子一怔,拿起網兜對着鬼胎罩了過去。
鬼胎躲避不及被網兜困住,在裏面掙扎大哭,聲音淒厲而響亮。
徐半瞎很是喫驚,喊道:“不好,不能讓鬼胎哭!”
馮金牙無奈道:“這誰能做到,鬼胎又沒辦法哄。”
孫禿子掏出手帕衝向鬼胎,看樣子是打算塞住他的嘴巴。
此時鬼胎一改剛纔的呆萌,呲牙咧嘴看着我們,眼神中折射出無限的怒火。
未等孫禿子靠近鬼胎,他就已經開始撕咬網兜。
按網兜是我在五金店買來的,與一般的網兜大不相同,裏面纏繞着軟鋼絲,莫說是罩人,哪怕罩在老虎身上,也無法掙脫。
瞬間,網兜撕開了一道口子,鬼胎手腳並用往外鑽,哭聲也變得更響亮。
“快哄哄他,不能再哭了!”徐半瞎急切的喊道,搞得大家不明所以。
馮金牙抓起桌上一個蘋果,對着鬼胎的嘴巴丟去,嗖一聲,鬼胎一口咬住蘋果,哭聲戛然而止。
世界變得安靜下來,可是沒過幾秒鐘,我身邊女屍竟然開始抽泣,眼眶中流出一滴滴的血淚,使得她的面容更加恐怖。
我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瞬間遠離女屍。
果不其然,女屍揮動雙臂,鋒利的指甲從手中冒出來,雙手相互交錯在胸前,像一位變形戰士。
“禿爺,別愣着啊,趕緊動手。”我對孫禿子大喊,孫禿子拎起幾道靈符朝女屍腦門走去。
突然,鬼胎猛地一發力,從網兜中掙脫出來,一把抱住孫禿子的小腿,猛地一口咬掉一塊肉,疼得孫禿子直打顫。
“畜生,受死吧!”徐半瞎掄起拂塵對着鬼胎猛抽,鬼胎沒躲開,結結實實捱了一下,身上直冒煙,疼得發出陣陣慘叫聲。
孫禿子趁機掙脫鬼胎,並對着他的腦袋給了一腳,不料震得孫禿子的腳丫子生疼。
不知是不是鬼胎的聲音刺激了女屍,她變得躁動不安,神情變得兇惡,鋒利的指甲在空中揮舞,發出哧哧的聲響。
“母子煞!”徐半瞎大喊一聲,面露驚色。
馮金牙端起半碗狗血,對着女屍潑去,狗血接觸到女屍的肌膚,發出滋啦的聲響。
這一下徹底把女屍給惹毛了,她直奔馮金牙而去。
馮金牙哀求道:“救命啊,到底怎麼回事?”
我抓了一把糯米,對着女屍撒了一把,不料她口中噴出一股勁風,竟然將糯米給吹散了。
只有一小撮落在女屍身上,冒出淡淡地白煙,幾乎沒有對她造成傷害。
徐半瞎翻了一個跟頭,將鬼胎踩在地上,對着女屍大吼:“如果你再不束手就擒,老子就弄死他。”
說罷,徐半瞎從馮金牙手中奪過那把殘缺的桃木劍對準了鬼胎的腦門。
他這是在威脅女屍,女屍暴躁如雷,揮動雙臂,長長地指甲所到之處全成了兩截。
“徐半瞎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女屍會喫你這一套嗎?她可不是人。”我將孫禿子扶到一旁,同時對徐半瞎大喊。
徐半瞎根本不理會我的話,用手中的桃木劍對着鬼胎的後背猛戳一下。
頓時,鬼胎身上冒出一股白煙,並且散發着惡臭。
馮金牙爲孫禿子包紮傷口止血:“徐半瞎你這是幹嘛?這鬼胎壓根不是女屍的孩子,她能聽你的話嗎?”
孫禿子拖着傷腿,解釋道:“雖然女屍不是鬼胎的生母,但她們之間可以相互感應,女屍是不會丟下孩子不管的,再說了誰又能保證女屍跟鬼胎沒有關係呢?”
我點點頭,低聲問:“有道理,如果女屍不喫這一套怎麼辦?”
孫禿子忍着劇痛,繼續說:“那就只能再想其他辦法了,不過依靠徐半瞎的本事應該沒問題,我現在只害怕黃大仙再突然冒出來。”
我掏出黃大仙送的鬍鬚,心中沒了底,如果真像孫禿子的分析,黃大仙一旦來襲,那就是鬼胎、女屍三方面了,我們確實難以招架。
馮金牙嘀咕道:“好一個挾鬼胎以令女屍,比曹操還會玩,就該這麼辦,大不了和她拼了。”
我想了想,說:“別慌,越是這時候越不能蠻幹,讓我想想。”
噗通……
女屍竟然跪倒在地,好像在祈求徐半瞎放過鬼胎。
徐半瞎見自己的招數起了作用,底氣就更足了,對着女屍質問道:“我們也是好心超度你,爲何你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