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一陣急剎,橫在了路上。
“哪呢?讓我看看。”萱萱來了興致,朝胖虎那邊看去。
後座上的兩名小弟也跟着打探。
我瞅一眼羅盤,上面的指針飛速旋轉,如果再大點長點,估計能當電風扇使了。
“沒錯,就是這裏,剛纔看到龍脈了,福地應該就在附近。”我推門下車,環顧周圍的地形。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是什麼福地?”萱萱疑惑地四處張望。
我將羅盤託在手心,指針依然飛速旋轉。
“沒錯,就是這個地方。”
胖虎問道:“眼前這一片都是福地嗎?面積是不是有點大?”
我笑而不語,點燃一炷香,雙手將其捏住,身上緩緩打轉。
萱萱大爲不解,開口道:“你這是……”
胖虎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萱萱只得把到嘴邊的話嚥到肚裏。
我盯着手中的香,它的煙霧緩緩上升,然後飄向旁邊的空地。
頓時,我心中暗喜,將羅盤輕輕放在地上。
就在羅盤落地的那一刻,指針居然停止了旋轉。
“嘿,怎麼不轉了,是不是壞了?”萱萱驚奇地喊道。
我輕輕搖頭:“哎,知道什麼叫燈下黑嗎?越是最核心的位置,磁場反而可以忽略不計。你們都後退幾步,我要看看此處到底是個什麼福地?”
萱萱和胖虎紛紛後退幾步,給我留出一大片自由的空地。
我手捏着線香,圍繞着羅盤轉了三圈,口中輕輕念道:“關天關地定雌雄,富貴此中逢,翻天倒地對不同,玄機在當空。”
胖虎掏出筆記本,迅速將我剛纔的口訣記下。
我觀天察地,長舒一口氣。
“好,實在是好啊。”
胖虎快步衝過來,問道:“怎麼樣?看出什麼了嗎?”
“說說看出什麼門道了。”萱萱也跟着催促。
我擡腳踩了踩,下面的土地,意味深長地說:“這裏不是四維福地,卻是坤山艮向,可以享六十年地運,也算是不錯了。”
萱萱有些不解,追問道:“什麼意思?”
胖虎聽明白了我的意思,驚喜道:“哈哈,六十年地運,就是說如果有人埋在這個位置,他的子孫可以六十年大富貴,我的天啊,整整一甲子的時間。”
萱萱又問:“你打算把隆爺母親葬在這裏嗎?”
我掐指算算,不由地苦笑:“天運啊,老太太沒有這個福氣,隆爺更別想了。”
胖虎大爲不解,輕聲問:“怎麼個意思?”
我掏出一截紅繩,系在手指粗的樹枝上,然後將其插在地上,慢吞吞地解釋。
“坤山艮向的福地雖好,但對葬者要求極高,必須是六十往上的男性纔可以,懂了嗎?”
萱萱不禁笑了:“好傢伙,以前只聽過人挑墳地,沒想到墳地也挑人。”
“可不是嘛!但凡絕佳的風水寶地,都是雙向選擇,有時候還要看八字。”我撿起羅盤,轉身回到車上。
此時,天色已經黯淡,幾朵殘雲飄在空中,彷彿成爲無盡天空的點綴。
“現在哪去?是不是找下一刻墳地?”胖虎興奮地喊道。
我冷冷地回一句:“今天看福地消耗了太多道行,不能看下去了,否則會折損陽壽,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萱萱關切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緊嗎?”
我笑了笑,搖搖頭。
“巧了,隆爺吹咱們回去呢。”一位小弟握着無線耳麥輕聲說道。
“走吧,原路返回。”我衝大家擺擺手。
胖虎指着剛纔的位置,疑惑道:“這塊坤山艮向的福地怎麼辦?”
我笑着問:“你想怎麼辦?”
胖虎囧笑道:“要不要找人守着?要不你們去吧,我在這裏守着。”
“哪這麼多廢話,這是塊地,不是漂亮媳婦,你還怕它跑了不成嗎?”我摟着胖虎的肩膀往車邊走。
我繼續拖着他往前走,安撫道:“沒有什麼可是,再說了,我都已經用紅線標記了,只要想找就一定能找到。”
胖虎不再言語,隨我上了車。
我指着窗外的景色,讚許道:“看到了嗎?山是蒼龍,江是水龍,而眼前的這塊地方是圓形的,這叫什麼呢?”
萱萱似乎不感興趣,隨口敷衍一句:“雙龍戲珠嗎?”
我應聲道:“說對了一半,嚴格來說,應該叫雙龍吐寶。”
一位跟班小弟,低聲問道:“剛纔你們說這地方只能埋六十歲往上的男人,你們是打算自己留着?還是給親人朋友留着?”我笑着罵道:“兄弟你可真會說話。”
跟班小弟也覺得剛纔的話有些不妥,苦笑着解釋:“我的意思是……”
我打斷道:“好啦,你的意思我明白,這塊福地先留着吧,至於誰來躺,以後再說。”
跟班小弟淡然而笑,不再講話。
十幾分鍾後,我們回到金石棺前。
隆爺坐在沙發上,端着紅酒一邊品嚐,一邊觀察天邊的落日。
萱萱提醒道:“你這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喝酒傷肝不知道嗎?”
隆爺抿一口紅酒,調侃道:“對於一個肝癌患者而言,還有什麼可畏懼的,怎麼痛快怎麼活唄,你們看的怎麼樣?”
“選了一塊福地。”旁邊的小弟搶先彙報工作。
隆爺滿意地點點頭:“好啊,就說肯定有比這大石頭好的地方,在什麼位置,帶我去看看。”
“不必了,那地方不合適老太太。”我走到隆爺跟前,端起桌上的另一杯紅酒,仰頭喝了個精光。
“兄弟,這八二年的紅酒,愣是被你喝成了扎啤。”隆爺捏起一片火腿放在口中,緩緩咀嚼着,滿臉的享受。
胖虎也坐下來一通喫喝,調侃道:“你是我見到過的,最不像癌症患者的人,真的就一點都不怕死嗎?”
隆爺放下酒杯,輕聲道:“怕啊,又能怎麼樣?不喫不喝了嗎?大風大浪實在見多了,換句話說我早就當自己已經死了,現在活得每一天都是賺的。”
“你牛逼!”胖虎對隆爺豎起大拇指。
我又給自己倒了杯酒,解釋道:“剛纔的那塊福地就不用去了,對死者的要求比較高。”
“咳咳……好傢伙,還有福地挑人的呢?”隆爺被紅酒嗆得直咳嗽。
我將相關情況對隆爺娓娓道來,他聽完以後,無奈地嘆息。
“老子今年五十九,怕是沒機會享受福地了。”
胖虎打趣道:“嗐,隆爺你放心吧,我們一定也給你找塊滿意的福地,你就……”
隆爺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質問道:“你這是盼着我死啊?喫着我的肉,喝着我的酒,說的話可不中聽啊。”
我清一下嗓子,對胖虎呵斥道:“咳咳,行啦,喫你的肉吧,別廢話了。”
隆爺緩緩起身,旁邊的跟班小弟迅速靠過來,剛伸手準備扶,被他一把推開。
“這麼說老太太還是要埋在眼前大石頭裏面嗎?”
我輕嘆一口氣,點燃一支菸,抽了幾口,仰望着蒼茫月色。
“不好說,等一會我下去看看,東西準備好了嗎?”
“好了,都在這裏呢。”旁邊的小弟指了指幾隻公雞,旁邊堆放着香燭。
“哎,明明是找福地,怎麼成了盜墓呢?”隆爺苦笑着搖頭。
我更正道:“不是盜墓,是下去拜會一下正主兒,看看他是何方神聖,假如墓穴是空的,豈不是剛好嗎?”
隆爺反問道:“空的?爲什麼還修了墓道?”
我想了想說:“你開夜總會有沒有人,不也得先把店面裝修好嗎?具體情況,等下去就清楚了。”
隆爺微微點頭,仰望着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