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在殯儀館做化妝師 >第3章 遺體化妝室
    《我在殯儀館做化妝師》

    我實在想轉過身一看究竟,但沈意歡的話,讓我不敢冒險,萬一等轉身後,看到驚魂的一幕呢?

    我調整站姿,用餘光掃視周圍,還好躺在牀上的屍體安在,與之前沒有什麼異樣。

    我特意觀察了他的嘴脣,沒有看到蠕動的跡象,既然如此,剛纔的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難不成是我聽錯了?

    “楊……魁……”

    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上次更加悽婉,好像還夾帶着哭腔,以至於都聽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

    “誰?有種站我前面來,躲在身後算什麼本事!”我扯開嗓子大吼一聲,故意給自己壯膽,實際上我的身子正在發顫。

    話音落地,沒有任何迴應,四周一片寂靜,只剩下我粗狂的喘息。

    “你喊什麼?”

    沈意歡猛地出現在門口,驚訝地看着我。

    我倉皇地回一句:“沒事,你回來就好。”

    沈意歡若有所思地走到屍體前,換上一副新手套,目光在屍體和我之間遊離。

    “確定沒事?”沈意歡壓低聲音問。

    我慌了,難道她看出了什麼?還是以前經常遇到被人叫名字的情況,要不要把剛纔的事告訴她。

    “我……”我雙手反覆揉搓着大腿根,“剛纔有人叫我名字。”

    沈意歡的額頭緩緩舒展,看上去沒有一絲驚訝,好像司空見慣了一樣。

    隔了幾秒,沈意歡開口道:“剛纔是你的幻覺,因爲你聞了屍體散發出的氣味,從而導致大腦昏沉,這麼說能明白嗎?”

    “是嗎?”我對沈意歡的話半信半疑,剛纔明明聽得真切,根本不像幻覺,她是在故意隱瞞什麼?還是真如他所說。

    “別愣着了,把那個箱子抱過來。”沈意歡指着牆角處的塑料箱子,我起身將其抱到她身邊。

    “剛纔不是交代給你了嗎?不要從我身後出現。”

    經她這麼一說,我才發覺自己正站在她身後。

    “對不起,沈師傅,不對,是沈意歡,我下次不會了……”

    “好啦,你剛來很多事都不熟,這幾天什麼都不用幹,只需要看着我工作就好了,有不懂的地方隨時問我。”

    說話間,沈意歡打開塑料盒子,從裏面拿出一些針線和刮刀。

    沈意歡對着遺體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我見狀也跟着效仿。

    “您好,我是遺體化妝師沈意歡,由我來負責您遺體的化妝,如有得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沈意歡像禱告一樣,對着遺體自言自語道。

    剛纔我還覺得有些可怕,可聽完沈意歡的禱告,竟覺得有幾分滑稽。

    不過想想倒也情有可原,以前我給明星化妝的時候,也會在正式開始前說幾句客套話,省得到時候哪裏做的不到位惹麻煩。

    但明星是大活人,又跟眼下的情況大不相同,伺候不好明星會被投訴,那麼遺體會怎麼樣呢?現在我有些拿不準,到底要不要也對着遺體客氣一番。

    “我叫楊魁,是剛來的化妝師……”

    “你就免了,在旁邊看着吧。”

    沈意歡大手一揮,重新拿起工具,開始對遺體進行整形修補。

    我站在一旁靜靜看着,沈意歡穿針引線,將遺體脖子處的傷疤仔細縫合,手法十分嫺熟,甚至讓我錯以爲,沈意歡再給麻醉的患者做縫合手術。

    幾十分鐘後,沈意歡已將遺體脖子處的傷疤處理完畢,隨即拿起幾隻瓶瓶罐罐。

    沈意歡站起身子,左右搖晃幾下,脊椎發出咔嚓聲響:“現在外傷已經處理完畢了,接下來就是打粉底補色,把縫合的痕跡給遮掩住。”

    我奉承道:“您手藝真好,都快趕上外科醫生了。”

    “楊魁,你記住了,不論往生者是什麼樣子,什麼身份,你都要盡最大的努力讓他們體面的離開這個世界。”沈意歡一本正經看着我。

    我用力點頭,保證道:“放心吧,我會做到的。”

    “哎,如果當初他聽了我的話,也就不會……”沈意歡嘀咕道,剛說了一半,又把話給嚥了回去。

    “他是誰?”我追問道。

    “沒什麼,以前的同事,後來離職了。”

    沈意歡敷衍地迴應一句,接着彎腰給遺體塗粉底,時不時對我講解:“人去世後,皮膚會變暗發青僵硬,所以在上妝的時候,就不能按照常規方法進行了,必要時可以用一點隱形膠水。”

    我點點頭,一半注意力在聽她講,另一半的注意力盯着往生者的面部。

    經過沈意歡一雙巧手的裝扮,原本血淋淋的往生者面容竟多了幾分祥和,根本不像去世的人,也正因爲這樣,我心底的恐懼減少了很多。

    幾個小時後,化妝完成,最後一步就是給往生者穿衣服,在我和沈意歡的配合下,總算把那套西裝套在了往生者身上。

    時間到了中午,沈意歡鎖了化妝室的門,領着我朝餐廳方向走去。

    我們一路上遇到很多同事,但大家誰也不說話,只是微微點頭。

    殯儀館的餐廳是幾間小瓦房,裏面的裝修很簡單,好在寬敞明亮,看上去十分舒服。

    沈意歡指着打飯窗口,提醒道:“楊魁,待會你給師傅說要一碗素面吧。”

    我不解地問:“爲什麼?是規定上班第一頓飯必須吃麪條嗎?”

    沈意歡微微搖頭,輕聲說:“但願你能喫下去別的。”

    我沒再說話,輪到我打飯的時候,直接讓師傅來了一條紅燒魚,反正是免費的,幹嘛不喫點好的呢。

    打完飯菜,我端着菜盤尋找座位,卻發現餐廳內幾張桌子已經座無虛席,沈意歡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正當我絕望的時候,一位穿西裝的年輕小哥指了指餐廳的一角,我順勢看去,原來那裏還藏着一個張兩人桌。

    我趕忙對小哥道謝,匆匆向小桌子移步,此時身後傳來幾聲嬉笑聲,我沒有在意,加快了步伐,生怕別人搶走了位置。

    終於,我如願坐在了小桌前,揮動筷子吃了一口紅燒魚,可是肉剛入口,忽然腦海中浮現出上午那位往生者脖頸處血淋淋的傷疤,接着胃部開始翻涌。

    我強忍着將嘴裏的飯嚥下,畢竟當着衆人的面嘔吐,實在是有失體面。

    可問題來了,我再也無法喫下第二口魚肉,腦海裏全是血淋淋的傷疤,怎麼都揮之不去。

    這時我想起了沈意歡的囑咐,看來她早就料到我喫不下葷菜,所以才讓我喫素面。

    最後,我只能硬着頭皮找餐廳師傅要了一碗素面。

    可當我回到座位時,發現對面坐着一位衣衫襤褸的大爺,淡藍色的工服上點綴着大大小小的油漬。

    我把素面放在桌上,正要挑筷子喫,大爺卻開了口:“新來的?”

    “對,第一天來。”我放下筷子,擡頭打量大爺。

    大爺滿臉褶皺,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黃牙,看模樣應該有六十歲左右。

    大爺冷冷一笑,夾起自己菜盤中的紅燒肉送進口中,咀嚼的同時發出呲溜的響聲,聽得我很不是滋味,腦海中不禁再次浮現傷疤的情景。

    爲了轉移注意力,我索性埋頭吃麪,可剛吃了幾口,對面大爺又開口了。

    “你是沈貂蟬的徒弟?”

    我一愣,誰是沈貂蟬?莫非是在說沈意歡,她還有這麼個花名?居然和貂蟬扯上關係了,看來應該長得挺漂亮。

    雖然我和沈意歡相處了一上午,但她始終沒有摘下口罩脫去防護服,本想着喫飯時看看她長相,卻又不見了人影。

    “不說話?那就是嘍。”大爺又往口中送進一塊紅燒肉,吧唧吧唧咀嚼着。

    我實在忍受不了他的喫相,於是把目光轉向一側,問道:“沈意歡就是沈貂蟬吧,你和她熟嗎?”

    大爺笑了,聲音有些粗糙,嘴裏的肉沫子差點噴我一臉。

    “除了我之外,和她熟的人有很多。”大爺衝我眨巴着眼,話語中飽含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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