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裏面裝的不是個死人嗎?又怎麼能開口喫東西?
“什麼情況?”我瞪大眼睛詢問馮金牙。
馮金牙撇撇嘴,疑惑道:“我哪知道,哎,總之這一路不太平。”
我擺擺手,示意馮金牙繼續開車:“先不管他了,直接把車開回館裏再說,既然剛纔他都幫我推車了,想必人也壞不到哪裏去,與其提心吊膽,倒不如放寬心。”
馮金牙轉過身,雙手緊握方向盤,手心卻滲出一層冷汗。
“兄弟,不瞞你說,我從未見過這麼明目張膽鬧鬼的,以前頂多是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或者偶爾看着鬧心的畫面,可現在卻是實打實的鬧鬼,頭一回啊。”馮金牙發動靈車,掛擋踩油門。
我問道:“你剛纔還說幹這行免不了招惹不乾淨的東西,這會兒的話怎麼又變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兩者很不一樣,準確來說是自從你上車後,怪事就一件接一件,你發現了沒有,很多怪事和你有直接關係……”馮金牙皺着眉頭,不時看我幾眼。
我對馮金牙的話很不滿,反駁道:“你這話什麼意思?是在說我容易招鬼嗎?”
馮金牙抿嘴微笑,不置可否地說:“我說的話雖然難聽,但你仔細想是不是這麼回事?”
我臭罵幾句馮金牙,但也默默在心中琢磨,好像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確切來說,並非我上了靈車就經常撞鬼,而是我進入殯儀館上班後就屢屢不順,難道我真的是招鬼體質,走到哪裏都能把不乾淨的東西給招惹來?
我盯着馮金牙問:“你八字多少?說來聽聽。”
馮金牙似笑非笑看着我:“問這個幹嘛?”
我冷冷地說:“看看你八字夠不夠硬。”
馮金牙笑得更厲害了,調侃道:“別問了,問了也沒用,在殯儀館上班的人不信這一套。”
我詫異道:“啥玩意?不信這一套?當初我來面試的時候,人事大姐特意看了我的八字,說是還算比較硬,那才把我留下,我都入職這麼久了,你卻跟我說不管用。”
“哈哈……她是誆你呢,見了誰都是那麼說,不然誰會來殯儀館上班呢?雖說咱們是事業單位,可畢竟興致特殊,一般人都覺得晦氣,想找人實在不容易。”馮金牙開懷大笑,方向盤都差點沒抓住。
我微微沉思,說:“不論怎麼說,反正我不是招鬼體質,你別信口開河,這事不是開玩笑的。”
馮金牙見我認真了,一改嘻皮笑臉的架勢,鄭重地說:“兄弟別生氣,我隨口一說,不過嘛,根據我多年的經驗,人身上氣場不對的時候,就容易走黴運,甚至招惹不乾淨的東西,你最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再或者吃了不該喫的?甚至是做了不該做的?”
“媽的,剛說了不損我,又開始提這茬,我是大大的良民……”
話說到一半,我有些進行不下去了。
一瞬間,諸多往事涌上心頭,從第一次在化妝室接觸遺體,再到觸摸殯儀館內的老槐樹,我做了太多常人一輩子都不會做的事,難道是它們影響了我的氣場?
我輕嘆一口氣,心中生出一絲悔意,責怪自己早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的局面。
“怎麼話說到一半就停了,想說什麼繼續說。”馮金牙來了興致,或許是因爲前方的濃霧已經散去,他可以如約把靈車開回殯儀館。
“沒事,我累了,想睡一會。”我身子向後一躺,抖了抖衣服,可冷風吹得我睡意全無。
“你確定能睡得着?前面有風吹着,後面有人躺着。”馮金牙打了一哈欠,扭頭看了看身後,“給我點根菸吧。”
“那玩意裏面裝的啥?”馮金牙盯着我手中的錦盒發問。
我點燃一支菸,吧嗒了幾口,塞進馮金牙的嘴裏。
“孫禿子給的,說是能救我的命,讓我時刻帶着,估計以後用不着了。”我摩挲着錦盒,暗暗猜想裏面是什麼。
“不打開看看?孫禿子這人有意思啊,平日摳門的要命,我認識他這麼久了,也沒見他送我一根繡花針,怎麼捨得送你這麼一個漂亮的錦盒?你就不好奇裏面是什麼?”馮金牙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從抽屜裏摸出巴掌長的水果刀。
我接過水果刀,卻遲遲對錦盒下不了手。
馮金牙問道:“撬開啊,不會是有密碼吧?”
我將水果刀抵在錦盒上,沿着它的縫隙,一點一點的挪動,感覺自己在撬河蚌,至於裏面有沒有珍珠就不知道了。
咔嚓……
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
馮金牙興奮道:“開啦?快打開?”
“刀斷了!”我把斷成兩截的刀丟到身後,再次觀察手中的錦盒。
“換把刀再來。”馮金牙又掏出一把更長更厚的刀,和殺豬的砍骨刀相當。
“臥槽,你到底是靈車司機,還是賣刀的?”我接過砍刀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分量很足,刀口也很鋒利。
長砍刀和錦盒形成鮮明對比,有點殺雞用牛刀的荒誕感。
“那我們再試試吧,孫禿子囑咐我不能隨便打開,今天算是壞規矩了,你可別告訴他。”我用砍刀的刀刃對着錦盒的縫隙處摩擦,希望能突破一道口子。
馮金牙不假思索,昂着頭保證道:“放心吧,只要你不說,孫禿子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此時,靈車已經駛出了濃霧區域,路上的車輛也漸漸多了起來,周圍的私家車看到我們之後主動紛紛避讓,搞得我們享受到了非一般的待遇。
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灑在我身上,讓我感到久違的暖意。
靈車後面屍體箱也安分了,不再發出奇異的響聲,我的心情隨之變得愜意舒適。
“好嘛,這麼一點小盒子,怎麼還沒打開?到底行不行啊?拿出剛纔推車的勁兒,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招呼一通再說。”馮金牙吧嗒着香菸,衝我吐了一口,嗆得我連連咳嗽。
我也沒想到這麼一個小玩意居然如此堅硬,兩把刀輪着撬,愣是一點事沒有,它就像科幻小說中所描述的外星遺物,看着簡單,卻找不到開啓的方式。
“孫禿子牛逼啊,從哪弄來的錦盒,真他媽結實,這玩意應該申請專利,然後批量生產,專門賣給那些藏私房錢的男人。”我將錦盒固定在雙腿之間,雙手拿着砍刀對着錦盒施壓,幾乎將上半身的力量都壓了上去。
“兄弟,你可悠着點,別一個手滑把自己給切了。”馮金牙盯着我的褲襠,臉上蕩起難以揣摩的笑意。
我猛然間想起馮金牙的丁字褲,心頭泛起一陣噁心,但他說的也又幾分道理。
於是,我換了一個姿勢,將錦盒固定在車頭的凹槽內,先是用手拿刀懟了幾下,而後又擡腳對着錦盒發力。
忙了幾分鐘,錦盒終於裂開了一道縫。
我舉着錦盒,藉着陽光觀察裏面的情況,可由於縫隙太小,根本看不清個所以然。
“哎呀,笨死了,你把錦盒放好,我來。”馮金牙催促道。
我只得聽從他的意思,將裂縫的錦盒放回凹槽內,馮金牙深吸一口氣,擡腳對着錦盒猛地一踹。
啪嘰……
錦盒裂開了,裏面的物件也重見了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