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叫聲。
叫聲中帶有三分痛楚、三分麻木,和四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寧超發覺自己正被一股暖洋洋的溫熱感覺包裹着,彷彿浸泡在溫泉中,渾身熱得發燙,舒爽異常。
身體使不上力氣,一股力量從嘴中逐漸涌入。他發現自己的嘴裏正咬着東西,軟軟的,咬得很緊。
記憶有些斷片。
這是誰在叫?
媳婦兒又調皮了?
等等!我沒媳婦兒啊……
眼前終於出現一絲光亮,寧超奮力睜開雙眼,眼中是一條白皙的手臂,滿是或大或小的牙印,顯得傷痕累累,而自己也正重重地咬在上面,像是要喫人般用力!
寧超嚇了一跳,我乾的?
他連忙鬆口,道歉道:“司米馬散,哇路一假那一呦……”
嗯?我說話怎麼嘰裏呱啦的?
周邊的空氣倏忽間死寂,無比壓抑的感覺壓在寧超心間,他茫然擡頭,看清了剛纔咬着的女人。
女人30歲左右,面孔溫婉,帶着深深的倦意,最獨特的是她竟然有一頭紅髮。她正十分驚訝地看着寧超,就好像寧超變成了怪物。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狂笑,那壓抑的空氣終於再度流動!
“哈哈哈,道歉?!”
“他竟然和芳奈道歉?!”
“丟人的小鬼!”
“我們草忍村竟然還有這樣軟弱的小鬼,哈哈哈……”
“快讓他滾開,這樣的小鬼死了纔好,老子的傷口還在流血!”
草忍村?小鬼?
身後一頗具威嚴的不滿聲音將狂笑鎮壓下去:“把他帶走!”
“是,遊人大人!”
寧超感覺自己被拎了起來。
拎着他的人力大無比,讓寧超飛起的同時竟然健步如飛,帶寧超遠離那紅髮女人,看清了更多。
落日的餘暉從窗外透射進來。
參差排列的十幾張牀,白牀單上大多有些刺目的褐紅,涌入鼻子的除了血腥味,還有類似消毒水酒精混合的味道……這是醫院?
幾張病牀上有人躺着,都是外傷,身上裹着或多或少的繃帶,有的還沒有止血,也或許是因爲剛纔的狂笑又將傷口給崩裂了。
他們都在盯着自己看,有的表情猙獰,有的表情浮誇,生動的好像在唱一出大戲,赤裸裸的割裂感讓寧超的大腦更加空白。
嘭的摔門聲音中,寧超被帶離了這間房間,轉至隔壁。
看佈置是一間病房,拎着他的人毫不客氣地甩手一扔,像扔垃圾一樣將寧超扔在了牀上!
牀鋪的吱嘎響動中,寧超瞬間回到現實,感覺全身都在疼,呃啊一聲慘叫,得來了一聲冷哼:
“廢物!”
扔他的人也離開了病房。
只剩寧超一人。
他疼得在牀上翻滾了幾十圈才停,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火車撞過,每個零件都有了裂紋!
隱約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好像有一陣滔天的海浪砸了他一下。
發生了海嘯?
“不,不是海嘯,是水遁?”
更多的記憶涌現出來。
他不叫寧超叫名超,14歲,是草忍村的一名下忍,在執行任務時受到重傷,被送來草忍醫院救治。
剛被他咬過的女人是草忍醫院一名特殊的‘外聘’醫生,名叫芳奈,擁有被咬分潤查克拉治病救人的特殊能力,或者說血繼限界。
她還有一個女兒。
名超不知道她女兒的名字,但寧超知道,她的女兒叫香磷!
漩渦香磷!
“……火影?”
疼痛一點點麻木,名超想努力理清這份記憶,但是不行。
腦海中很亂,而且還很吵!
一陣陣古怪噪音在他大腦深處不停奏響,好似有人在低吟,有魔鬼在囈語,又好似夾雜着陣陣樂聲在交織,偏偏怎麼也聽不詳細!
糟糕,腦袋也受傷了嗎?
名超想聽清腦海裏的聲音。
偏偏越靜心越吵雜,就在名超臉上漸漸顯出猙獰神色,腦子裏的那根弦快要崩斷之際,病房房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將他解救了出來。
他大口喘息,看向房門。
進來的是一個少年,約摸十五六歲,面孔冷漠,神色不善。
名超自動想起他的資料。
“元崎隊長?”
“當不起你一句隊長,獨行者名超。”元崎走近,說道:“老天不開眼,你這不自量力的傢伙竟然撿回來了一條命?哼,你是不是該給我和大空大人一個交代?!”
名超的腦袋被元崎的嗓門震得嗡嗡作響,一時無法給出回答。
“不說話?呵呵,我聽說你這廢物剛纔竟然還給芳奈那女人道歉了?我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名超越發頭痛欲裂,一隻手在他側臉上拍了拍,元崎怒道:
“回答我啊,廢物!”
名超眼神開始迷濛,就像喝醉了一樣,元崎的模樣開始模糊,說的話也掉了幀,極其怪異。
“以爲…不說……話能……”
“不要……再回……我的小隊了,獨行者……哈,哈,哈……”
“你這……混蛋……害我被大空……大人……訓斥……”
“你……等着……還沒……”
“除非……”
周圍的一切在名超的視線中漸漸扭曲!直到某一瞬,彷彿衝破隔膜穿行進新的天地,腦海中那不停奏響的聲音終於清晰了起來!
‘我們在羈絆試煉的決鬥場上,去戰鬥去對抗去較量,夢想逆着風在綻放,從不沮喪……’
竟然是一首中文歌曲!
“靠,嚇死老子了!我還真以爲穿越了!”名超差點罵了出來。
腦海中的音樂是火影忍者手遊的主題曲,張韶涵演唱的《決鬥場見》!竟然是做夢!遊戲玩多了!
名超都能猜到自己現在的現在的模樣,趴在桌子上,電腦開着火影忍者手遊模擬器,遊戲奏響着這首背景音樂,而自己呼呼大睡!
這夢可太真實了叭!
他的視線清晰起來,眼前竟然還是元崎那張猙獰討厭的臉,以及側臉被手掌重重拍擊的疼痛感覺。
夢還沒醒呢?名超奇怪。
睡得有點沉啊。
感覺竟然還很清晰?不說夢裏沒有痛覺嗎?電視劇在騙我?
‘真正強者,總會欣賞對方,全力戰鬥的模樣!’
歌曲還在腦海中播放,是夢境的鐵證,清醒夢,這麼清醒?
“說話啊!”元崎低吼。
近在耳邊的嘶喊讓名超耳朵嗡鳴,看着把吐沫星子噴在自己臉上用手不停拍自己臉頰的元崎,名超心裏的火氣忽然蹭得上來了!
我這做的什麼倒黴夢?!
沒完沒了是吧?王八蛋,我特麼的在夢裏還能被你給欺負了?
名超!乾死他!!
名超背部忽然用力一頂,讓牀鋪發出難聽的吱嘎聲,身體如一條離開水的魚一般彈動了起來,揮動拳頭,轟地砸在元崎的太陽穴上!
把臉湊得很近的元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面孔扭曲變形中夾雜着驚怒,直接橫飛出去撞在牆上,悶哼一聲,翻白眼昏迷過去!
名超舒服了,咧嘴直笑。
不愧是夢,現實裏他那竹竿身材可沒有這麼大的力量,爽!
咚!轟!!
他的各種想法在砸回病牀的那一刻徹底回縮,身體如被火車撞過的感覺再現,疼得瞬間昏迷過去!
這裏的轟響顯然傳到了隔壁,兩三秒後,遊人一臉不耐地摔開了房門,看清房間內的情形,即使是見多識廣的他都有些愣神。
他快步走到癱在牆邊的元崎身旁,對着名超的牀鋪比了比,在腦海中將剛纔的情形還原了大半。
就是如此他才驚訝!
因爲名超向芳奈那個醫療工具道歉,他根本沒允許名超吸取芳奈足夠的查克拉,認爲名超沒有繼續救治的價值!也就是說名超如今身上被水遁大瀑布之術衝擊的傷勢還大半存在,不說癱瘓無法動彈,卻也要時刻忍受極其劇烈的痛楚!
是何等的信念支撐着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出拳?是怎樣的毅力讓他無視身上那幾乎致命的創傷?!
這種程度的傷……哪怕是歷經戰爭的自己也絕對做不到無視!
人的承受力是有極限的!
何況這傢伙的嘴角……那是笑容嗎?他竟然嘴邊還能掛着笑?!
很多年沒有東西能讓遊人心裏如此動容了,難道先前的判斷有所謬誤?直到病房外傳來詢問聲,他纔將視線從名超那副笑臉上拔開。
“遊人大人,這是……”一名醫療中忍指着昏迷的元崎道。
“不用管這個廢物,隨便找個病房將他扔進去。”遊人面孔恢復冷漠:“順便…叫那女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