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在一條深入逼仄的小巷子裏，第一次來這裏的客人基本上都是跟着手機導航地圖在附近兜來兜去，一頭霧水。
就連招牌也不光鮮，邊角已經有了明顯的破損，LED燈半亮不亮，整間酒吧透露出一種隨時倒閉的氣息。
然而，那只是表象。
晚上八點一過，面積不算太大的酒吧內就會坐滿熟客，其中有不少都是跟着朋友過來的，然後自己也成了熟客，再帶別的朋友過來。
這裏沒有歌手駐場，也沒有現場表演，有的只有一首首老情歌，一杯杯忘情水。
再一次走進“無人公路”，沈雙魚頗爲感慨。
她差不多半年沒來了，每當沈雙魚完成一個大項目，她都會獨自一個人來這裏喝兩杯，當做紓解。
而在出事之前，她忙得要死，哪裏還有時間和心情來喝小酒呢？
熟門熟路地走到吧檯，沈雙魚隨意坐在最不起眼的一角，看着兩個正在調酒的酒保。
稍微年長的那個看見了她，連忙招呼道：“你好，想喝點什麼？”
沈雙魚一手托腮，微笑着回答道：“吱吱。”
酒保似乎沒太聽清，但還是很客氣地追問道：“請問，你剛纔說什麼？”
沈雙魚面不改色：“吱吱。”
這一次，酒保聽清楚了，對她點了點頭。
“吱吱”是沈湛告訴給沈雙魚的暗號，憑着這個暗號，她猜自己應該可以在這裏有所收穫。
他們見面不易，而且沈湛做事很謹慎，但凡是重要物品，他就不會輕易讓人沾手，只會通過信任的人進行轉交。
很快，酒保將一杯調好的琴費士雞尾酒放在黑色托盤上，又將托盤輕輕地推到了沈雙魚的面前。
她輕聲道謝，用手接過托盤。
果然，托盤下方有東西，摸起來應該是一個信封。
沈雙魚用手包遮擋着，將信封打開，從裏面抽出來幾張紙。
她伏在吧檯上，假裝一邊喝酒，一邊玩手機。
事實上，那幾張紙就墊在手機下面。
沈湛的效率很高，他只用了一點時間就把陶帥的情況查得一清二楚，在今晚特地送到了沈雙魚的手上。
她飛快地瀏覽着那些資料。
這個陶帥還真的沒有被冤枉，沈雙魚的猜測是正確的，他根本不是什麼整容醫生，就是一個專門騙錢的小白臉。
當然了，陶帥本人是不會承認自己騙錢的。
在他看來，那是你情我願的事情。
姐姐們喜歡他，樂於給他花錢，這怎麼能叫騙呢？
陶帥的目標也非常明確，就是中年富婆。
根據沈湛查到的，陶帥在不久之前來到冬城，如今的他不再是一個人單打獨鬥，也像模像樣地加入了一個工作室，搞得跟明星網紅一樣。
該工作室負責給招募到的人員進行統一培訓和包裝，沒多久，新美會所就成立了。
陶帥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很快就搭上了一個人脈很廣的中年富婆，並藉助她的關係，又認識了芬姨，然後認識了黎嫣。
匆匆看了一遍，沈雙魚有點想嘔。
要說她不懂這些事情，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之前不僅聽說過，還親身遇到過，有客戶知道她一直單身，身邊也沒有伴侶，甚至主動把各種各樣的男人送到沈雙魚的牀上。
她覺得，好多髒病都是通過這些髒男人傳染的，誰知道他們接待的上一個客人是啥樣的，下一個客人又是啥樣的。
一想到這種猶如蜘蛛網似的男女關係，沈雙魚就毫無興趣了。
不過，顯然有人不在乎，還享受得很呢。
黎嫣就是其中一個。
“天道好輪迴啊！”
嘆息完畢，沈雙魚喝光了手邊的那杯酒。
她替沈峯默哀了那麼一秒鐘，同時祝願他頭頂上的綠帽子越來越鮮亮，閃閃發光。
腦海中彷佛真的有一個卡通版的沈峯，正戴着一頂碩大的綠帽子，憤怒得上躥下跳，七竅生煙。
沈雙魚被逗笑了。
她沒注意到，不遠處的一個卡座裏，一個年輕男人往這邊看着，已經看了好半天了。
“季少，你看什麼呢？”
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女人嬌笑着靠了過來，卻被煩躁的季之舟給一把推開了。
“滾，離我遠點！你他媽臭死了，噴這麼多香水，是有狐臭嗎？”
季之舟眉眼陰鬱地罵道。
此刻的他與平時截然不同，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尋常的富二代，出來和朋友尋歡作樂，那個溫和的學院風帥哥早就不知所蹤，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女人紅透了臉，嚶嚶哭着跑走了，惹來一羣人的鬨堂大笑。
季之舟的心情很差，他活到這麼大，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偏偏最近不知道撞了什麼邪，老是不順！
一百萬，對他來說不算什麼，然而徹底輸給了自己的眼中釘，還是自己先挑釁的，季之舟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不用等到週五下午，他現在就知道結果了。
別看只是一個明星的醜聞，但背後牽扯的卻不僅僅像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起碼，季之舟這一次真的瞎眼了，他把賭注全都壓在了星耀時代，一路賠，賠得褲衩都快沒了。
“都怪那個姓聶的，沒事跑到國外玩什麼女人啊？關鍵是玩了還不給錢，是我的話，我他媽也要告他，把他告到死！”
“就是，睡覺不給錢，和喫霸王餐有什麼區別？”
“哎，阿舟就是心太善了，不如我找朋友查一查那個人，把他叫出來。要是他識相，就讓他給阿舟公開道歉，要是他不識相，嘿嘿……”
身邊幾個朋友七嘴八舌，倒是被簇擁在中間的季之舟半天沒有說話。
而且，他的臉色越來越臭了。
因爲季之舟看到，就在沈雙魚喝掉那杯酒之後不久，就開始不斷有男人走過去，向她搭訕，問能不能請她喝一杯了。
這下子，他也不擔心被沈雙魚發現了，就那麼大喇喇地看過去，一雙眼睛都快冒火了！
在學校裏裝得冰清玉潔的，好像一朵小白花，這才幾點啊，就跑到酒吧裏找男人了，還故意穿得跟辦公室女祕書似的，又是套裝又是絲襪又是高跟鞋的，還敢說不騷？
想到這裏，季之舟憤憤地把酒喝光，掏出手機，撥通厲珣的電話。
“沈雙魚要給你戴綠帽子了，你愛來不來吧！”
說完，他掛了電話，發了一個座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