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宋桃花使 >第401節 能工巧匠
    史浩憤憤道:“排幫雖然在淮東淮西兩路有些名頭,有時連官府也找他們運貨,但終歸是江湖草莽,怎麼比的上秀王的船隊安全可靠,這李九婆又和孟大先生走的很近,誰也保不準兩個人中間有什麼齷蹉,這下可好了,這麼久的辛辛苦苦收茶,這次一下子連本錢也虧了。”

    一直未說話的季長安這個時候道:“這批貨若是真的出了大問題,排幫難道不應該賠償麼”

    史浩道:“季掌櫃的有所不知啊,大船出海和內河湖泊走貨大是不同,出海風險極高,按照以往的規矩,出海的貨出了事,船家最多隻賠全部他們應得銀錢的三成,每次出海都是要立契書的。”

    季長安道:“這這就不太妙了,就算排幫肯賠,也不知他們會不會順順利利的把錢給我們,多半是讓給他們的錢抵扣。”

    史浩道:“不僅如此,孟大先生巴不得這個時候能抓到我們的把柄,這次我們損失這麼多,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在蔡駙馬面前告狀。”

    他說着話回頭去看方進石,只見方進石不慌不忙的泯了一口茶水道:“你這個是在說我做事考慮不周了”

    史浩心中一凜竟然不敢接話,方進石道:“李九婆是個生意人,手下還有成百上千的兄弟靠着他喫飯呢,他要是敢貪沒了我這大批的貨,他的那些大船還敢不敢公開的在各碼頭出現了那麼多船工也難道一輩子不露面麼這麼多人這麼多貨,人多嘴雜,想幹這麼大的事,長時間不透風簡單是可能的,再者說了,我那個是茶葉不是金銀銅錢,朝廷榷茶管的這麼緊,多少人盯着呢,這麼大批的茶葉他如何脫手”

    史浩不敢吭聲,季長安道:“也許他們可以運到海外去賣。”

    方進石道:“運到哪裏往南而下,這些茶葉連乾草都不如,南邊的人根本不喝我們中原的茶葉,往北只能運往日本,這麼大批的貨一到日本,我們馬上就知道了。”

    季長安道:“那那這些船到底去了哪裏”

    方進石道:“李九婆不是已經說了麼,只不過是暫時迷路跟不上掉隊了,我們不要總是杞人憂天,也許這兩天船就找到了。”

    季長安看看史浩,史浩都已經閉嘴了,他也只好不再說了,只是覺得方進石一會兒說要做好賠本的準備,一會兒又說要根本不用擔心,來回話都讓他說盡了。

    方進石一口氣喝完茶水,對史浩道:“你等一下寫個書信,送給孟大先生,就把李九婆的話轉述給他就可以。”

    史浩道:“給孟大先生還還生怕他不知道”

    方進石道:“再怎麼說,孟大先生還是主事四海商號的大掌櫃,我們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最後無事還好,若真是萬一有事,他又說沒告訴他,豈不是我們沒個道理”

    史浩雖然不太明白爲什麼要告訴孟大先生,卻沒多說什麼,答應下來,方進石又轉頭向季長安道:“季掌櫃給我準備幾萬貫錢來,上次我給奉寧軍的陳將軍商議,想在笠澤建一個軍中的草料場,我過些日子進京,會找宇文先生商議一下。”

    季長安道:“怎麼怎麼忽然又想到建草料場了”

    方進石道:“如今鄆王得了天下做了天子,我們手握他的這麼多錢,肯定有人眼紅嫉妒,到時真有人查問起來,我們這些錢花到哪裏去了,總有個去處,不僅我要建大軍的草料場,以後我還要給大軍建糧倉,出海買糧食回來囤積,以後打仗或者鬧個饑荒什麼的,也可以應付一下。”

    季長安道:“好吧,我會安排。”

    方進石意味深長的道:“我們需得要讓官家知道,他的錢都是用在正處明處,明白大夥兒的辛勞,否則我們掙的錢越多,官家的疑心越大,我們就越危險,和這個比起來,和蔡孟的爭權奪利,纔是小事。”

    季長安道:“公子看的遠想的周全,此是我等萬萬不及的。”

    方進石正色道:“蔡孟和我鬥,那怕是他最後贏了,我想他也得意不了多久,說到底他永遠只是一個純粹的商人,眼裏只有當前的利益,他若是一早就放下和我爭權奪利之心,真如趙三哥和蔡駙馬當初希望的那樣,和我們至誠合作,能替百姓和朝廷做些實在的事,那就那就極好了。”

    季長安和史浩看他忽然一改平日裏那種有時候說話不知邊際的樣子,說出這樣憂國憂民平實大義的道理來,感到非常意外,

    越和他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越能感覺到他無時無刻不在慢慢蛻變,越覺得他深不可測,有時候你真無法確定,他到底是一個大智若愚深藏不露的智者,還是一個運氣特別好的又特別會鑽空子,會想出一些特別的法子的愣頭青年。

    方進石見二人啞口無語,就自已走到樓梯口處道:“排幫大船的事,就暫時不去理他,按我說的去給蔡孟發一封告知信,我明天去找秀王一趟。”說完踩着重重的腳步下樓去了。

    季長安和史浩看他走了,互相看了看,一時無語,片刻後史浩道:“季掌櫃,我們怎麼辦”

    季長安道:“還能怎麼辦,他是我們的小公子,只能暫時按他說的辦了。”

    史浩嘆息道:“好吧,總是總之,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他的一些舉止言行,做事的辦法,就好像就好像天下間就沒有人猜的到一樣。”

    季長安道:“我和你的想法也一樣。”

    翠綠的河堤岸邊,有一家挑着酒旗的小小酒樓,這酒樓大部分是用竹子建成的,在這河邊的竹樓上喝酒,迎着徐徐的涼風,看着河堤的美景,自有一番別樣的愜意。

    秀安僖王趙子偁端着一杯酒,站在這竹樓的窗前,向身邊的一位藍衣少年公子道:“你說你也快要做父親了”

    這少年公子攤開雙手問道:“難道我長的不像個能做父親的人麼”

    趙子偁哈哈一笑道:“當然不是了,我只是想着,怎麼你的那個正室都還沒有懷上,金綿這丫頭後嫁的怎麼就捷足先登了呢她真是給我秀王府長臉。”

    這少年公子道:“這不就說明我待她很好,沒有辜負秀王對我的期望麼說來我還要感謝公子爺你的成全才是。”

    趙子偁道:“你不用謝我,我當初可是不願意讓這麼有才能的丫頭給你做小呢,是她自已主動要求的,如今看來她也沒選錯。”

    這少年公子笑道:“那我這孩兒出世,公子爺一定要送個大大的禮,否則公子爺你一定會良心不安的。”

    趙子偁道:“方進石啊方進石,我自打認識你以來,你要了我的銀子,要了我府上的女人,還要我的大船給你運貨,要我在日本的茶肆給你賣茶,佔盡我的便宜,什麼時候才能讓我也佔你便宜一次”

    方進石哈哈一笑道:“你以爲我這一聲公子爺是白叫的麼”

    趙子偁在他肩膀重重拍了一下道:“真乃氣殺我也。”這當然是玩笑話了,說完他將這杯中酒一飲而盡。

    樓下趙子偁的隨從邵雲邵大伯上到樓上,向趙子偁行了一禮道:“公子爺,魯梟求見,您見是不見”

    趙子偁想了想道:“噢他出來多久了”

    邵雲道:“應該有兩個月了吧。”

    趙子偁道:“那讓他上來吧。”

    邵雲領令下到樓去,趙子偁向方進石道:“這個魯梟,是我在前幾年在遼朝東京遼朝府帶來的船工,此人極爲手巧能工,會修大船,做的木鳥能從這裏飛過河堤去,前年日子犯了事被抓到官府的大牢裏住了一年多,我惜他才能過人,就想辦法讓他減了罪。”

    方進石點點頭道:“他犯了什麼罪”

    趙子偁卻是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一幅不想說的樣子,兩人正在說話間,邵雲帶着一人從樓下上來,方進石看了邵雲身後這個人,這人三四十歲樣子,中等身材,滿臉的鬍鬚配着一張厚脣大口,上身赤着,竟然揹着幾根荊條,下面穿着一件又髒又破的褲子,一雙鞋子上滿是泥巴。

    這人遠遠的看到趙子偁,急走過來一下子拜倒在趙子偁腳邊喊道:“公子爺,魯梟罪孽深重,今日裏向你負荊請罪來了。”

    趙子偁放下酒杯伸手相扶道:“不必行此大禮,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如果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好好改正也就是了。”

    這魯梟被趙子偁扶了起來,一臉悔恨的道:“這一年多的牢獄,魯梟每每在牢中想起公子爺的教誨,真是悔不當初,想想當初公子爺替我還清賭債,避免了讓人砍去我的手,又帶我來到淮東讓我做了船工頭兒,公子爺大德,魯梟永生難忘,我卻豬狗不如做出這等敗壞公子爺門風之事,請公子爺今日重重責罰。”說完把背後的荊條一抽雙手奉到趙子偁面前,跟着又是一拜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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