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宋桃花使 >第166節 高山安可仰
    當第二日日上三竿時,雲奴兒纔起來,多少年來,她從不懈怠,無論何時都要早起來練琴,練走路行禮的。網

    今日卻起的很晚,她洗漱以後,自有下人提了食物給她,雲奴兒吃了一點,沒有什麼胃口,就讓那下人收走了,她坐了一會兒,走到窗臺前撫琴,卻是一點心情也沒有,連個開頭都撫不下去。

    她自在煩惱,鴇母陪着笑臉上得樓來,小心翼翼的道:“雲姑娘,那位盧公子又來求見,不知你……”雲奴兒頭也沒擡道:“替我擋了吧。”

    鴇母忙道:“我已經替姑娘擋了,不過這盧公子說要送姑娘一把什麼琴,還說極其難得,請姑娘務要收下。”

    這些公子少年的送勾欄院裏的姑娘一些樂器,也是極常見的事,這姓盧的公子一定給了鴇母不少好處,她這才肯上樓來給雲奴兒說,這位姓盧的公子在雲奴兒看來,並不是那麼惹人討厭,他雖是喜歡雲奴兒,難得的是並不糾纏,且替她擋了不少麻煩。

    若是平時,雲奴兒也會見上一下,可是如今心情煩惱,也懶得去見他,她正想給鴇母說不舒服不想見呢,聽得樓下那盧公子的聲音高喊道:“雲姑娘,在下重金購得塞外牛骨琴贈於姑娘,請雲姑娘賞面收下。”

    雲奴兒聽得心頭一動,她走到窗前,看到那盧公子站在院中高叫,他見到雲奴兒,忙得道:“雲姑娘,請賞在下薄面,務要收下此琴。”

    雲奴兒道:“你的琴呢?”盧公子道:“就在樓下客房中,還請雲姑娘移步。”

    雲奴兒聽了,跟着鴇母下樓來,這盧公子客客氣氣的迎着雲奴兒到了前面客房中,他拿了一些錢打發那鴇母離開,雲奴見室中空無一人,也沒有琴,就問那盧公子道:“琴呢?”

    盧公子道:“我的琴師馬上就到。”他打開窗子向院中一個人招了招手,這人低了頭繞過走道,走了進來。

    他穿了一身很普通的下人衣服,身材有些高大,低了頭抱了一把琴,這琴看上去極爲普通,並不是什麼牛骨琴,這牛骨琴的名字根本就是這盧公子杜撰的。

    盧公子關了房門,這下人擡頭叫了聲:“雲姑娘。”雲奴兒看到這已然有四五十歲年紀的下人,吃了一驚道:“蕭林牙,是你!”

    他正是蕭林牙蕭布,以前他被方進石無意間和韓世忠擒獲,後被秀王趙子偁救出,他性格強硬,和耶律紅鳥一起偷入宋境,要完成那祕密任務,實非他心中所願意的,後來他和其他使團的人隨着史斌的大軍入雲內州,史斌兵敗,他繞了一圈,終又來到大宋汴梁城。

    蕭布向她點了點頭道:“雲姑娘辛苦了。”

    雲奴兒精神一振,向蕭佈道:“可有大石林牙的消息?”蕭布點了點頭道:“我此次前來,就是奉了大石林牙的親命。”

    雲奴兒道:“前些日子,聽聞大石林牙失手,不知真假,實在讓人擔心。”蕭佈道:“那是金賊的伎倆,雲姑娘不可相信。”雲奴兒道:“大石林牙可有什麼吩咐?”

    蕭布遲疑了一下,盧公子會意,打開了門站到外面給兩人把風,雲奴兒此時才知,這盧公子是耶律大石在汴梁佈下的一個棋子,接近她也是暗中保護她的。

    蕭布低了聲道:“大石林牙吩咐,務必要攔下大遼皇帝寫給宋廷的書信和玉璽,重新送回大遼去。”

    雲奴兒大喫一驚道:“大石林牙爲何要如此做?”蕭佈道:“皇帝耶律延禧爲求乞命,書信中極盡厚顏無恥之語,傳之宋廷,我大遼面目何在?顏面何存?皇帝要降宋,林牙大石和我等數萬將士卻無他這般膽小怕死,大遼雖危,卻並非不可捲土重來,這玉璽更是萬不能給。”

    雲奴兒聽他說的熱血,低頭想了一下道:“這玉璽書信終要給韓忌送到宋臣親呈大宋皇帝,他那裏怎麼辦?”

    這韓忌是雲奴兒的直接上峯,是遼在宋汴梁城中最高級別的官員,蕭佈道:“韓忌早已被金賊收買,投靠了金國,他得到書信也不會給宋帝,說不得馬上就轉給金賊了,我急急趕來,也是爲了此事。”

    雲奴兒心情煩燥,自身的事已經夠煩,此時卻情況突變,一時也不知說什麼纔好,蕭佈道:“雲姑娘是大石林牙親自選定的,大石林牙軍備繁忙之時,也曾多次過問過雲姑娘的事,臨行之時,大石林牙再三叮囑,萬不可對雲姑娘起半點疑心,大石林牙相信雲姑娘定會忠於大遼,會爲大遼死節忠義,這點蕭布也深信不疑的。”

    雲奴兒出了一口氣道:“你要我如何去做?”

    蕭佈道:“也無須雲姑娘親自出頭,只是有什麼消息通知蕭某即可,其他的事蕭某自己去處理。”雲奴兒點了頭道:“那便好了,暫時還沒有消息,韓忌也在等消息。”

    蕭佈道:“還有一事,林牙大石要雲姑娘去做,只是有些爲難。”

    雲奴兒道:“何事?大石林牙吩咐的,再難的事也決不敢辭。”蕭布先向她鄭重的行了一禮才道:“如今金兵勢大,已成氣候,遼要捲土重來東山再起,只怕有些不易了,大石林牙便想着籠絡些有大本事之人,做些長遠想法,日後爲大遼出力。”

    雲奴兒點了點頭,蕭佈道:“只是現在大遼勢微,沒幾人願意這個時候投奔,宋金此時合盟,卻保不得以後兵刀相見,大石大牙斷定此日到來必不太久,便想着找一些對金國懷有戒心的宋臣拉攏扶持,以圖後事。”

    雲奴兒又點了點頭,蕭佈道:“朝中之人,有人推薦了宋臣李綱、秦檜二人,這二人都是宋廷忠義之臣,後面會有人慢慢接近他們,自不用雲姑娘勞心,還有一位,卻是非要勞駕雲姑娘你了。”

    雲奴兒道:“是什麼人得以林牙大石高看。”

    蕭佈道:“前些時日,雲內州將軍蕭闊海寫了封書信給林牙大石,極力推崇一名宋朝小小的從七品校尉,蕭將軍是林牙大石極爲信任之人,他信中所說,若得此人,可抵萬馬千軍,讓林牙大石務必留意此人,這人蕭某也認得,聽說和雲姑娘也熟識。”

    雲奴兒心頭一跳,她已經猜到了,可是忍不住問道:“這個校尉是誰?”

    蕭佈道:“他姓方名進石,此時也應該在這汴梁城中。”

    雲奴兒道:“林牙大石是想讓我去勸說他投遼?”蕭佈道:“此人對金有抱怨,卻大遼也並不放心,只怕短期無法讓他誠心投靠,若宋金起兵,只要他能和金兵爲敵,對我契丹也是大大有利,林牙大石便想做個長期的謀劃。”

    雲奴兒道:“何謂長期的謀劃?”

    蕭布面色一整,肅然道:“林牙大石讓雲姑娘嫁了姓方的校尉,再圖長遠。”

    雲奴兒頭嗡的一聲,直覺得有些分不清楚方向,耶律大石的這道命令打的她都不知是喜是憂了,胸中無數想法都涌上心頭,她怔怔的半天才道:“非得如此麼?”

    蕭佈道:“大石林牙也知可能強人所難,可是此是國事,並非兒女私情,凡我契丹族人,無論男女老幼,皆要爲大遼生死存亡而戰,多少將士血灑黃沙,都不曾退縮一步,今日大遼有難,要……要……若雲姑娘真是不願爲大遼難做,我這便寫書信給林牙大石,另派她人前來。”

    雲奴兒急道:“我……”她竟然不知說什麼話纔好,蕭布又道:“我本有六子,皆爲大遼戰死,小女年方十四,如今在南京府金營中刺探消息,每日受金人所辱,來信之時卻無半點抱怨,家有老母年已將八十,今在武州守城,也每日抱薪做飯,雲姑娘,我蕭家可對的起大遼麼?”

    雲奴兒肅然無語,蕭布一家忠勇,她又怎麼好直接拒絕呢,此忠君報國雖然不能人人像他如此,可是雲奴兒自小教誨,否則遼朝上下也不會放心她做這細作之事。

    雲奴兒對蕭佈道:“蕭林牙放心好了,我定不負林牙大石之期望。”蕭布鄭重點了點頭道:“臨行之時,我還擔心說不動你,請林牙大石親筆寫信給你,但林牙大石說大可不必,雲姑娘知大禮識大節,斷無不肯之禮,讓我放心前來,今日果然如此。”

    這一頂頂的大高帽子蓋過來,雲奴兒想要說個不字也是困難,更別說她本有報國之心,更是沒法拒絕。

    蕭布把話說完,最後道:“雲姑娘,此地不宜久留,蕭某告辭了。”雲奴兒木然的點了點頭,她看着蕭布和盧公子走出沉香樓大門,悵然靠在牆壁上半天頭都是暈暈的。

    本來她只是聽從薛正的話,去引Empty誘方進石讓他犯錯,讓梁翠容痛苦,如今大石林牙卻要她嫁給他,這命令卻又是難以拒絕的。

    若是幾年以前,她不是喜歡那些泥娃娃,若是幾年以來她不是那麼的爭強好勝,也許她真的會嫁了,可是如今這般又如何走的了這一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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