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宋桃花使 >第242節 何時悔復及
    “爺偏要進去躲雨,你奈我何?”

    雨聲中聽到門外一人高呼,跟着“呯呯”兩聲悶響,門外一名守衛被人從外面扔了進來,重重摔在地上水窪中,跟着大門處,一個又瘦又高的黝黑男子出現在大門。荷♀包網

    院中薛正等人都吃了一驚,全都扭頭望去,只見這人二十三四歲,身披了蓑衣斗笠,肩頭扛着一把大大的無鞘砍刀,他走進門來,抖抖身上的雨水,自言自語的道:“私自封山佔地,路人躲個雨都不讓,還有王法嗎?虧得爺還是個官軍呢。”

    他說話看都不看眼前的這些人一眼,只顧將自己身上的雨水抹去,對院中的屍身和鮮血看都不多看一眼,全不關心,方進石擡眼望去,原來這人正昨日在江邊讓他搭小船的那個船伕,只是不知爲何他又忽然來到這裏。

    石虎看着他來,又聽他自稱官軍,全都警覺戒備起來,薛正道:“你是何人?”

    船伕取下斗笠,一面用力甩那上面的雨水,一邊隨口回答道:“某家平日裏打魚渡客,有時候也聚義兄弟做些沒本錢的買賣。”

    他說了這話忽然停了下來,自己笑了道:“賊孃的,都招安快一年了,離了兵營就差點忘了!”他刻意的表現自己說話風趣,場中所有的人卻沒有一個能笑的出來,薛正道:“原來是位軍爺。”他說完這話,向了方進石身邊移動了二步,同時悄悄的撥刀在手。

    船伕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一拍腦袋道:“對了,我如今是官爺了,官軍遇到這等殺人越貨的事情,若是不管上一管,好似不大好是吧?”

    薛正向石虎使了個眼色,石虎又看了門口站着的一個手下,那人趕忙向門外張望,這船伕看到了將刀柄在地上一砸,雄糾糾的道:“對付你們這些人,爺一個人就足夠了,何用幫手,快些將他放了,保你們不死。”

    石虎冷然道:“那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他向手下一擺手道:“上!”兩三人手持武器向了這船伕前後夾擊撲了上來,這船伕刀頭一橫,看也不看的向身後一刀遞出,身後偷襲那人直撞到他刀頭之上,躲避不及,當胸穿過,船伕側身躲過前方兩把刀,跟着橫刀上前,一刀一個,將兩人砍殺。

    他接連快速殺死三人,出刀乾淨狠辣,所有的人都爲了之寒,這船伕哈哈一笑,挺刀又向前,主動向了左近一人砍出,這人茫然呆呆的毫無防備,怔怔的站在那裏被他一刀將頭削了下來,人頭滾落到了很遠的水坑中,他的屍身卻站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倒地。

    這場面實在太過讓人驚悚駭人,石虎手下的人多半隻是爲錢而來,此時一窩蜂的四下而逃,有人向後院跑有人爬牆,薛正低喝道:“殺了姓方的。”他竟然不敢動手,隨着這些人向後奔去,這船伕早已瞧出他是主事者,跨步去攔,魏崇忽的挺刀遞出,這船伕只得提刀相迎,魏崇還了一刀,兩人連拆幾招,攔住了這船伕。

    石虎卻沒有急於逃走,他偷空抽刀在手,向了地上的方進石頭頂一刀斬落,要在逃走之前將他殺死,方進石避無可避,在劫難逃之際,房頂之上一條白影如流星一般已經衝到石虎面前,石虎只覺得掌中的刀被力量一帶,向旁一偏,跟着雙目赤痛,眼前一片黑暗,石虎受痛,只得痛叫棄刀抱面蹲在地上。

    方進石看到屋頂上飛下一人撥開了石虎的刀,這人極快的雙指如鉤,插到了石虎的雙目,動作連貫一氣呵成,她是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女,穿了一身白衣白褲,只有衣帶是藍色,頭上還插着一朵小白花,是尚在服孝期間的孝衣,她頭髮又黑又密,圓臉小鼻子,眼睛大大的,神情間稍帶哀傷,生得雖不如梁翠容雲奴兒這般驚豔美貌,可是另有一種野性的美麗。

    她竟然是喬凌兒,那位在陝西認識的結巴姑娘。

    方進石只是望了她一眼黯然無言,此時此境他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喬凌兒趕忙撿起石虎的刀將綁着他的繩索割斷,方進石一得自由,掙扎着站起來劈手奪了她手中的刀,陰沉着臉向了石虎背後砍了一刀,血光一閃,石虎後心中了他一刀,他大驚之下,想要逃走卻邁不步子,一下子跪了下來急叫:“饒命,饒命!”方進石不等他多喊幾聲,一刀刺入他的胸口,跟着又接連刺了七八刀,石虎的胸膛給斬的血肉模糊這才停手。

    方進石提了刀扭頭望去,場中除了死屍以外,人已經逃得乾乾淨淨,薛正竟然在魏崇掩護之下逃走,那船伕持了刀站在庭中,用死人身上布去擦拭刀頭上的鮮血,這些人逃就逃了,他也並上前追趕。

    方進石陰着臉提刀追出門去,向前追出二十多步,聽得不遠處有人摔倒的聲音,他尋聲望去,只見趙子平一身泥水的正從地上爬起,他雙目已盲,逃命之際竟然無人管他,將他留在了這裏。

    方進石走了過去,提了他的衣後領拉他起來,然後道:“你過這邊來。”

    趙子平驚慌之餘,也不知聽沒聽出他的聲音,只是驚叫掙扎,方進石拖着他走到院中,按在雲奴兒屍身面前,一刀斬了趙子平的腦袋。

    他丟了刀,俯身去將泥水裏的雲奴兒抱了起來,用衣袖抹去她臉上的血污泥水,雨勢依舊很大,將這裏的血跡越衝越遠,方進石抱了雲奴兒到了能擋雨的屋檐下,她的身體慢慢冰涼僵硬,眉頭微收,死亡之前的痛楚還保留在她的神情間,小腹以下衣服全被鮮血盡染紅,傷口處更是讓人心頭戰悚,方進石終不忍再看,拉了她的衣服下襬想要蓋住,只是那衣服些許有些小了,遮擋不住總會滑開。

    方進石此時除了傷悲,同時也是後悔萬分,後悔爲何要帶了她到江南來,平江府未到,玉人已經魂歸天國,想起昨夜之時還是溫香軟玉,不過半日,此時卻是玉體冰冷,陰陰兩隔,他兩世爲人,也不曾去世過任何一個至親之人,心中的那種傷痛終於強忍不住,流下眼淚來,雲奴兒也許不是他最喜歡的女人,可是卻是他最刻意的去關懷照顧的女人,因爲她後來的失意和亡國,方進石想要她快樂起來,讓她感到她不是外人,是家中的一份子。

    那船伕終於不耐,走近了道:“死都死了,無可挽回,你就是抱她三年五載,她也不會活過來。”

    方進石木然不應,喬凌兒上去扯了扯這船伕的衣襟,向他搖搖頭,這船伕卻好似不解她的意思,繼續道:“也不知那些人會不會逃到大船上再行兇作惡。”

    方進石這纔想起還有如此隱憂,一下子驚醒,馬上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只是他一來還抱着雲奴兒,二來久坐腿麻,竟然扭腰搖晃着站不起來,喬凌兒見狀想要扶他,已經伸了手出去,終還是害羞縮了回來。

    那船伕見此情形,轉身向了外面走了道:“好了,好人做到底,我前去看看。”他走到院中趙子平的屍身時,彎腰去撿了他的人頭提了,喬凌兒看到了道:“酈師哥,你要……要做什麼?”她總還是難改口喫。

    那船伕道:“這人身份不同,我另找地方埋了,免得麻煩。”說完提着大步而去,他之前是強盜,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雖然是趙子平帶了人打劫欲殺人在前,可是他終究是侯爺,縱然是失勢了,可是日後官府追查起來,總是比一般百姓麻煩許多。

    又過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雨勢才漸收,方進石一直抱着雲奴兒坐地上,一言不發,喬凌兒也只是站在不遠,靜靜的望着,方進石終於重重嘆息了一聲,一手攬了雲奴兒屍身,一手扶地站起來,此時沒有別人在場,喬凌兒上前去扶他站了起來,偷眼看了他的神情,也自己嘆了口氣。

    方進石橫抱了雲奴兒走出屋檐,他久坐之下又心情波動,地上又溼滑,走路有些踉踉蹌蹌,喬凌兒軟語道:“讓我來,成麼?”方進石木木的搖了搖頭,放下雲奴兒轉身去重新背起她,他走的很慢,踩着泥濘一走一滑,待後來走上幾步都是喘氣休息一下,卻硬是不肯讓喬凌兒幫忙。

    喬凌兒默默扶着他,出了這殘破的小院走入樹林,不等穿過樹林,就見喬凌兒的那位“酈師哥”帶着林教頭及另外兩名侍衛司的隨從迎面而來。

    林教頭幾人衣服皺巴巴扯爛的幾處,似乎還帶着血污,後面兩位隨從拄了木棒當拐,雖然那些人忌憚他們的身份沒有殺害他們,可是也讓他們吃了些苦頭,林教頭急走兩步迎了上來,說了聲:“方公子……”

    方進石木然的看也沒多看,和他們錯肩膀而過,他已經完全不想再說話。

    林教頭長長的嘆息一聲,心中也是後悔,鄆王爺派他們這些殿前侍衛司中的高手前來保護他,不僅灰頭土臉的丟盡了面子不說,還差點讓他被殺死,也害了他的女人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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