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女捕頭 >138。 一個高尚的斷袖
    夏初他們是下午出發的,擦黑時只走到了雙隴鎮,離西京還有三四個時辰的路程。雙隴鎮處在京畿通往西京的官道上,常日裏來往的商賈走卒很多,所以鎮子不算小,客棧也多。車伕駕輕就熟地找了一家客棧,停了車。

    蔣熙元站在客棧門口仰頭看了一眼,店小二便跑出來招呼了。蔣熙元把夏初扶下馬車後先進店裏看了看,輕輕皺了下眉頭。他還沒開口,夏初就進來了,張口問道:“這多少錢一晚上?”

    “上房五兩銀子一晚上,普通單間二兩,四人間是五錢銀子。我們這沒有通鋪,前面巷子左轉……”

    夏初指了指蔣熙元,對小二說:“我們這位爺像是要住通鋪的嗎?”

    “那自然不是。”小二搓了搓手,“小的眼拙,順嘴就出溜出來了,您別見怪。”

    “不好。”蔣熙元看了一圈搖搖頭,“雙隴鎮最好的客棧在哪?”

    “我們這就是啊!”小二拔高了點聲音道,“我們這還有天字號房呢!在後院,總共三間,都是帶花廳的呢。院是獨立的,飯堂都跟前樓分着,十五兩一間。”

    “天字號房現在有人住嗎?”蔣熙元問道。小二搖了搖頭,“都空着呢。”

    “那三間我都要了。帶路吧。”

    “哎,哎唷,行嘞!您這邊請!”小二的眼睛都放光了,躬身引着他們就往後面走。夏初跳着腳追到蔣熙元身邊,低聲問道:“大人你包三間幹什麼?”

    “有外人在看着煩。再者,這的客棧住的都是趕路行商的,明兒天不亮就得鬧哄哄的起身趕路,我睡不好。”

    “我出門辦差可沒有十五兩一晚上的房錢預算,回去賬房不給報的。”夏初揪着他的袖子,“一天才給報一兩,你這麼有錢,怎麼府衙那麼摳門?”

    “府衙又不是我開的,跟我有什麼關係。這該報多少錢也不是我定的,朝廷都有規定。有我在你操心房錢幹什麼。”蔣熙元回頭對她道:“要是這次出來碰不上我,你是不是就打算住通鋪去了?”

    “那倒不至於。昨天住在府衙省了一天的錢,估計我會住個單間吧。喔,也不是,我可能會找個便宜的客棧住個單間。”

    “你還真準備卡着一兩銀子花?”蔣熙元哼笑了一聲,“衙門的人出來辦差亮一亮身份,住一宿喫一頓都是小事,不訛點走的就算厚道的了。你倒挺實在。”

    夏初聽完瞟了他一眼,“這樣的事大人知道,不管的嗎?那豈不是不作爲。”

    “你不用這麼嫉惡如仇,下面自有他們自己平衡的辦法。你看着一根杈子礙眼想砍了,可砍了這根指不定會塌掉哪裏,到時可能更難收拾。千百年一朝一代都是如此下來的,除非全部塌掉重建,否則還不如不動。”他回頭看了看夏初,“你不同意?”

    “不知道,我沒在大人那個高度,也想不了大人那麼多。但我覺得錯的就是錯的,找出一萬個不得已的理由,它終歸還是錯的。”

    蔣熙元寬容的笑了一下,“你總得允許這世上有錯誤的東西存在,而且它必然是要存在的。只不過兩害相權,有時取其輕,有時取其不得已。”

    夏初不是太懂,所以暫時也反駁不出什麼來,低頭不說話了。

    小二在一處院門前停下,把門推開,“二位,就是這了。這離前樓後廚都有點距離,所以清靜的很。”他帶兩人進了院子,把幾間屋子的門都打開來給他們看,又都點上了燈。

    夏初沒住過客棧,覺得還挺不錯的。三間客房圍合成個院子,院裏有花圃涼凳大魚缸。房間裏沒有什麼怪味兒,牀鋪傢俱都是硬木雕花的,被褥看上去幹淨的讓人很放心。蔣熙元的目光則很挑剔,粗略的掃了掃也就覺得還算能住。

    “送兩桶洗澡水過來,再備桌上等菜席,不要太油膩,茶要好一些的。”蔣熙元對小二吩咐道。

    小二點頭,又告訴他們院門邊有根系繩,拽一下樓面那邊就能聽見,會過來人伺候,說完便下去了,過了沒一會兒熱水就送到了二人的屋裏。

    “你的腳怎麼樣?”蔣熙元一指夏初的腳,“能洗澡嗎?用不用我幫你?”

    夏初被嚇了一跳,一邊往後退一邊拼命的擺手,“大人你開什麼玩笑!”

    蔣熙元莫名其妙,“幹什麼反應這麼大?”

    夏初乾笑了兩聲,她忘了自己是男的了,忙清了清嗓子道:“怎麼說你也是個朝廷三品大員,幫我洗澡算怎麼回事。”

    蔣熙元聯想了一下,心裏說不上哪的感覺很彆扭,於是撇了下嘴道:“誰要幫你洗澡了,我是怕你爬不進浴桶去。”說完扭頭就走,“自己小心點。”

    進了屋,蔣熙元脫了衣裳散開頭髮,把自己泡進桶裏,手臂架在桶的邊緣上,側耳聽了聽夏初那邊的動靜,什麼聲都沒有。

    他呼了口氣,想着剛纔夏初說洗澡的事,心裏頭就覺得怪怪的。這個怪不是因爲夏初,而是因爲自己。

    好像……,他也沒什麼興趣看夏初的身體似的。相反的,想像一下倆男人赤裸相對,他還覺得挺不舒服。可他不是斷袖了嗎?

    斷袖的、好男風的都幹什麼?蔣熙元當然不會認爲是倆男人坐在一起,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既然如此,他怎麼沒興趣呢?怎麼他斷袖斷的這麼高尚?

    他低頭看了一眼水中的自己,還是覺得很彆扭。這倒底斷袖了還是沒斷?是誤會自己了?可要說是誤會,那些讓人眩暈的心跳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胸痹症的前兆不成?

    蔣熙元想不明白,各種問題堆積在一起讓他的心情格外的複雜,覺得回去京城後可能有必要往知意樓走一趟,做個確認纔好。不然,就只能去醫館請個脈了,別年紀輕輕的再暴斃了。

    夏初那邊再三確認門已經拴好後纔敢脫衣裳,解了裹胸的布,狠狠地喘了口氣。她搬了個椅子又找了個凳子給自己做了個臺階,小心翼翼地爬進了桶裏。

    昨天跑了一天的馬,緊張出一身的汗來,晚上直接就睡了,今天又是趕路,她覺得自己都要臭了,泡進水裏才覺得鬆快了不少。

    等洗完爬出來的時候已經渾身鬆軟,肚子也餓的狂叫。她拿出乾淨的裹胸布,又看了看自己,思忖着是不是不裹也看不出來,猶豫再三,還是給自己勒上了。

    爲什麼胸部不再平一些呢?夏初一邊纏着布條一邊想,想着想着覺得好生悲哀。已經無料成這樣了還要嫌大,她也算是女中豪傑了吧。

    從房裏出去時天又暗了不少,夜晚的涼風將起,白日的熱氣未散,半冷半熱的空氣好像涇渭分明,體感十分奇特。此時院裏已經點上了院燈,說亮不亮說黑也不黑,感覺上很像入夜時準備營業的露天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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