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女捕頭 >172。 詐供
    府衙的監牢裏,牢頭正跟着個年輕的守監喝酒聊天,見蔣熙元和夏初進來了,便抄起桌上的酒壺飛快地往旁邊竹簍裏一扔,躬身迎了過來。

    “酒是藏了,你這一口酒氣要怎麼藏?”蔣熙元問他。不過一句玩笑卻說得牢頭渾身一緊,軟了膝蓋就要跪下去。蔣熙元擺了擺手,“行了,湯寶昕處,引路吧。”

    牢頭連說了幾個以後不敢了,這才從牆上把燈籠摘下來點上,直囑咐着夏初和蔣熙元腳下小心。牢間裏沒有燈,是怕犯人會拿燈火把牢房點了,廊中倒是置了幾盞油燈,可油少燈如豆,根本也管不得什麼用處。牢頭的棉紙燈籠晃悠悠地照出一小片昏黃的地面,夏初低頭走路,瞪的眼睛都酸了。

    蔣熙元放緩了腳步回過身,把胳膊伸給她:“借你扶一下?”

    “不用。平地裏還能摔了跟頭不成?”夏初抿嘴笑了笑,幽暗的油燈映在她眸子裏,倒是晶亮晶亮的。蔣熙元收回手臂,也沒勉強,只是讓她留神一點,說牢房裏耗子多,大的像貓似的。

    夏初嚥了咽,不着痕跡地往前快走了幾步,跟緊了蔣熙元。蔣熙元佯做不明所以地問她怎麼了,她搖頭說沒什麼,低頭看路,錯過了他眼底的一抹奸笑。

    牢頭在湯寶昕的牢間前停下來,挑高了燈籠,用力的拍了拍木柵,“湯寶昕!”

    湯寶昕在德方班被折騰了半天,又受了問訊,還痛哭了一場,這會兒已經累的睡了過去,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稍稍惺忪了雙眼,嗯了一聲卻沒起來。

    “起來!”牢頭中氣十足的吼了一嗓子,牢間裏有回聲,聽得格外噪人。這嗓子吼完,湯寶昕這才醒過神從草鋪上爬了起來,走到了木柵跟前。夏初讓牢頭先離開,把燈籠接過來往高裏舉了舉。

    湯寶昕被燈籠照得眯了眯眼睛,手抓在臂粗的柵欄上,條件反射似地說:“官爺,我沒殺小九。”

    夏初藉着燈光仔細地看着他的神情,問道:“你最近去過藥鋪嗎?”

    湯寶昕很茫然地想了想,不明所以地道:“藥鋪?沒有啊。”

    蔣熙元把那罐藥往前遞了一下,“你說你給月筱紅送了傷藥,看看,是不是這一罐。”

    湯寶昕伸手要拿,蔣熙元卻給躲了過去,“看就是了。”

    他偏頭仔細地瞧了瞧,似是又勾起了從前的回憶,微微地耷着脣角點了頭。

    “四月三十晚上你給她送了藥過去,她抹了嗎?”夏初問道。

    “抹了吧?”湯寶昕不太確定地說,稍想了一下又道:“那天晚上我與她吵架,後來放下藥就走了。小九入殮的時候我幫她淨身換的衣服……”他喉頭一酸,哽咽了一下,“滿身淨是練功落的傷。那些劃傷的地方看着是搽了藥的,我沾水幫她都擦乾淨了。”

    夏初與蔣熙元對視了一眼,蔣熙元又問道:“這藥之前一直在你那裏放着?有別人接觸過嗎?”

    “小九那次幫我上完藥就一直在我那,別人……”湯寶昕歪着頭想了想,“五哥的一個小徒弟前些日子被纓槍戳了手,我借過他。”

    “什麼時候的事?他把藥拿走了?”

    “我記得是……四月二十五還是二十六的時候吧,五哥問我借了藥就在屋裏抹了就完了,那孩子傷的也不厲害。”他說完這些,像是咂摸過味兒來,不覺皺起了眉,“官爺,這藥有什麼問題?”

    “現在查不到月筱紅的死因,所以我們懷疑這藥有毒。”蔣熙元說道:“湯寶昕,你最好說實話,免得受皮肉之苦。”

    “有毒?”湯寶昕像是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重複了一下那兩個字,隨即表情一變,高聲嚷道:“不可能!”

    他伸出手要去抓那罐藥,蔣熙元退了半步將藥擱在了身後,什麼也沒說,只是看着他。湯寶昕發急地抓着木柵,聲音愈發的大了起來,“這是小九給我的藥,她給我抹過,我前些天還用過的!怎麼可能有毒!”

    夏初拔高了聲音詐道:“你還不說實話!”

    “就是實話!”湯寶昕的聲音比她還大,又伸了手出去,“您要是不信就把藥給我,我這就試給你看!”

    “好。若是有毒就說明人是你殺的,死了也是罪有應得!”夏初把燈籠放下,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木勺,從蔣熙元身後拿了藥罐出來,從裏面挖出一塊褐色的膏來遞到湯寶昕面前。

    湯寶昕伸手去拿,夏初又躲了躲,神情嚴肅地盯着他道:“湯寶昕,你可要想好了!現在認還來的及,若是你殺月筱紅有什麼不得已的內情,說出來,或許也罪不至死。想清楚。”

    湯寶昕什麼都沒說,踮起腳一把便將夏初手裏的木勺搶了過去,想都沒想的就放進了嘴裏,賭氣似的瞪着夏初,用力的嚥了下去,“我清楚的很!”

    兩人看着他,片刻後蔣熙元點點頭,拿起燈籠對夏初道:“走吧。”

    “官爺……”湯寶昕那邊楞了楞,看蔣熙元與夏初真的要走,便捋着柵欄跟着挪了幾步,用力的擠着想探出頭去,“官爺!我沒死!”

    夏初回頭笑了笑:“一勺秋梨膏當然死不了。”說完便與蔣熙元

    走遠了。

    湯寶昕咂麼了一下嘴裏的滋味,又涼又甜,方知是詐他的,又高聲地喊道:“我沒殺小九!我沒有!官爺你一定要信了我的,要給小九個公道啊!”

    蔣熙元走到門口,把那罐秋梨膏放在桌上,對牢頭道:“這東西倒不錯,喫完嗓子立刻就亮了,送你了。”

    出了牢房,夏初呼了一口氣,與蔣熙元異口同聲地道:“應該不是他。”

    這招談不上高明,不過是用了點激將法,再利用了平民對府衙辦案流程的無知,詐的不過是湯寶昕的第一反應而已。而湯寶昕從頭至尾對那罐子藥沒有半分的猶豫,毫無揣測的神情,他是真的不相信那藥有毒。

    這至少說明了三點,第一點是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接觸了那罐藥;第二,從五哥問他借藥這一節看,別人是知道他有傷藥的;第三,下毒的時間就在四月二十五到三十這幾天裏。

    夏初道:“那麼現在的問題是,藥在湯寶昕那裏,如果人不是他殺的,那這個人是怎麼算準了他會把藥給月筱紅送去的?”

    “兩種可能,一是藥到了月筱紅那裏時才放的毒,二是這人想殺的原本不是月筱紅,而是湯寶昕。”

    夏初眨着眼睛看着他,他也看着夏初,夏初在想事情,而他在想着夏初。

    片刻後,夏初才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這樣一來,範圍說大倒是也不大,如果是第一種可能,那麼藍素秋的嫌疑最大;如果是第二種可能,那就是程世雲,或者關五公子,這倆人都有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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