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女捕頭 >190。 因緣果報
    程世雲聽見鳳蘅指認他也沒有擡頭,依舊闔着眼,呼吸粗重而渾雜,枴杖在手中緊緊地握着,微微發顫。夏初看他的樣子覺得不太妙,便讓裘財去請個郎中來候着,又回頭對鳳蘅道:“這毒箭木汁是什麼東西?還請掌事與大家說一下吧。”

    “好。”鳳蘅緩聲道:“南疆多毒物,但其中毒性最猛烈的當屬這毒箭木。這樹汁液有毒,見傷則毒發。中此毒的人或動物會因不能呼吸死亡,死亡極快,故而又叫做見血封喉。南疆多用於狩獵之用,而南疆之外極少有人知道。”

    夏初點了點頭,又拿起了手中的藥瓶,“四月二十八日,程世雲從鬼市買了毒箭木汁,這東西見傷毒發,放在傷藥裏自是再方便不過。四月二十九,程世雲借練功時將湯寶昕手臂挑傷,可沒想到湯寶昕並沒有用藥,卻在轉天將藥給了月筱紅。月筱紅睡覺前抹了藥,繼而毒發而亡。”

    她走到程世雲面前,道:“程班主,你懼怕湯寶昕毀了月筱紅名伶之路在先,起惡念投毒殺人在後,誤殺月筱紅之後不思根由,反怨是湯寶昕害了月筱紅。於是你慫恿章仁青私設公堂,指其爲兇手,想借府衙除掉他。是這樣吧?”

    章仁青瞪大了眼睛聽着,仍然是不敢相信這兇手竟是自己一向敬重的班主,而且還利用了自己,想去除掉湯寶昕,一時間羞惱的臉色漲紅。

    “幸好偶有貴人相助讓我們得了線索;幸好月筱紅死後你極怒攻心一病不起,沒機會去收拾這藥,不然這證據還真是難找了。”夏初嘆了口氣,“豈知不是天意呢?程班主,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程世雲原本垂頭似睡非睡的樣子,這時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擡手一把拽住了夏初的胳膊,渾濁的雙目瞪得老大,口中絮絮地念着‘小九,小九’。

    夏初嚇了一跳,想抽出手來,可那程世雲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乾枯的手愣是掙脫不開,直扯的她臂上傷口發疼。

    蔣熙元瞧見,起身便衝了下來。還沒等到夏初身前,就聽見程世雲大聲地說:“小九,小九呀!你可要好好唱戲!好好的唱戲啊!”

    說罷,一口氣哽了上來,然後雙眼一翻,手卻仍然抓着夏初,直挺挺地往後倒了過去。蔣熙元正好趕到將夏初拉了回來,就這一眨眼的工夫,只聽‘砰’地一聲,程世雲已經連人帶凳子摔在了地上。

    堂上堂下霎時一片寂靜,所有人連同夏初在內被這一幕嚇得有點懵。夏初立在原地看着摔在地上的程世雲,有些不知所措。蔣熙元對旁邊的鄭鏈使了個眼色,鄭鏈便走上前,伸手往程世雲脖子上和鼻下一探,隨即搖了搖頭。

    程世雲死了。

    靜了一會兒後,堂外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罪有應得’,便也有人應合着說活該。有人說早就覺得不是湯寶昕乾的;有人說早就覺得班主不是東西;有人說夏初乾的好;有人說造謠的人該千刀萬剮……

    月筱紅一案至此已真相大白,案犯當庭氣絕身亡,蔣熙元判了湯寶昕無罪開釋。這樁案子把夏初折騰的最慘,現在塵埃落定,名譽濯清,可她卻沒有太多成就感和滿足感。程世雲死前把她當作了月筱紅,喊的那句話,渾濁眼中熱切的盼望,隱隱的淚光,都讓她心裏說不出的難受,竟有絲哀涼。

    程世雲根本就像是個珍愛女兒的父親,卻因愛之太切,一時心生惡念到頭來卻把自己的女兒害死了。他會栽贓湯寶昕大概也是因爲愧疚太深,若不在心理上找一個責怪的人,恐怕自己早已將自己了結了。

    蔣熙元命人將程世雲的屍體擡了下去,見夏初愣愣的有些出神,便拍了怕她,低聲道:“別想太多了,因緣果報罷了。”

    夏初抿嘴微微點頭,收拾了一下心情站回了公案側邊捕頭的位置上,等着蔣熙元拍了驚堂木後退堂,可蔣熙元坐回案後卻高聲道:“常青!”

    常青應了聲在,邁步而出。蔣熙元挑眼往堂外看了一眼,沉聲道:“將王槐押上堂來!”

    所有人俱是一怔,夏初有些詫異地去蔣熙元,蔣熙元這次卻沒轉頭,只是微微皺着眉,看着王槐所在的角落,手指輕輕地敲着桌案。常青領命過去,分開衆人伸手一抓王槐的腕子,低聲笑道:“王哥有日子沒上堂了吧?請吧。”

    王槐往後退,想要掙脫開常青的手鉗,口中不服氣地道:“我犯了那條法!憑什麼讓我上堂!”

    此時身後的杜山卻把他往前推了一把,罵罵咧咧地道:“讓你上堂就上堂!哪他媽這麼多廢話!”

    王槐跌跌撞撞地進了公堂之中,常青抄佩刀往他腿窩一打,“哎喲,這怎麼都忘了上堂要跪着回話了呢!”

    王槐跪在地上,臉色一陣青白交錯,咬了咬牙擡頭瞧着蔣熙元,高聲問道:“大人!小的不知道犯了哪條法!”

    蔣熙元冷聲笑了一下,手中一頓,輕輕地握起拳頭,“五月初七,你於西市聞弦茶樓妄議案情,誣衊朝廷命官,挑唆衆人聚於府衙門前鬧事,你可認

    ?”

    王槐舔了下發乾的嘴脣,梗着脖子道:“哪條王法規定不許百姓議論案情!小的不過就是說了自己知道的事,別人怎麼猜測與小的何干!小的不認!”

    “你知道的事?”蔣熙元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淡淡地道:“你的意思是,你說了當初夏初因勘破了龔元和被殺一案而獲提拔進入府衙?你說了萬佛寺兇殺案、廣濟堂藏屍案皆是夏初所破案件?是嗎?”

    王槐縮了縮脖子沒有答話。

    蔣熙元又繼續道:“你的意思是,你也說了你當初查案不利被夏初申飭?說了你因爲擅用刑訊險些將案犯打死之事?是嗎?”

    王槐腦袋上的汗冒了下來,乾巴巴地道:“小的沒有造謠!”

    蔣熙元笑了,“本官沒有問你這件事,你只回答本官是或者不是?本官方纔所言是不是都是你所知道的事?可有不實虛誇之處?”

    王槐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原本他想着,自己在茶樓裏並沒有言之鑿鑿地說實過什麼,只是含糊其辭罷了,那些潑給夏初的髒水都是聽的人自己想出來的,這怎麼也算不得罪過,一推就推乾淨了。

    可沒想到蔣熙元不問他說過什麼,卻反問他沒說過的話,這下他說對不是,說不對也不是了。

    蔣熙元抓起驚堂木着實地一拍,大聲道:“本官問話!如實回答!”

    王槐被驚了一下,身板也佝了下去,“是……,知,知道。”

    “好你個狗日的王槐!”堂外的杜山原本就因着月筱紅一案的真相大白憋了一肚子火,這會兒再聽王槐認了蔣熙元所說,更是氣衝牛斗,大吼了一聲,擡腳脫了自己的布鞋便砸了進來,正打在王槐的後腦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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