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女捕頭 >216。 安得雙全法
    夏初的屁股上被打出了血,腰腿上一條條的青紫,看着雖然嚇人、面積大,但沒傷及筋骨,其實不算很嚴重。這得虧行杖的姑姑不是專司打人的捕快,落杖沒有精準到只瞄着一個地方打,不然絕不是這個結果。

    醫女給夏初用了點止疼的麻藥後纔給她上創傷藥。宮裏的藥好夏初是得益過的,正如良藥苦口一樣,好的創傷藥殺菌消炎止血,但也很疼,麻藥都沒了用處。夏初拼命的想忍還是沒忍住,疼的直捶牀,臉埋在枕頭上嗚嗚的哭。

    蘇縝聽見了,心疼的都縮成了一團,按捺不住推門便進來了。醫女已經上好了藥,元芳正沾了布巾幫夏初擦臉,瞧見蘇縝趕忙都停了手裏的事兒參拜。

    夏初見他進來大驚失色,一邊叫嚷着等會兒等會兒,一邊胡亂的抓了衣服蓋在了自己身上。這傷的地方實在很是窘迫。

    蘇縝打發了那醫女和元芳出去,撩開帳幔在牀邊坐下來,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夏初。夏初一頭短髮凌亂,臉上的血跡和灰還沒來得及擦淨,嘴脣被自己咬破腫了一塊兒,眼眶泛着紅,狼狽又可憐的模樣。

    她對着蘇縝尷尬地笑了一下,笑得蘇縝心痛不已,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好一會兒纔敢伸手捧住了她的臉,用手指碰了碰她嘴脣上的傷,輕聲道:“對不起,夏初。對不起……”

    他怨自己責怪自己,比那些對夏初動手的女官更甚。他接她入宮,明明說要護好她的,他有着這天下至高無上的權力,他就把她放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怎麼竟會把她護成了這般模樣?

    “又不是皇上要打的,哪有什麼對不起。”夏初勉強一笑,屁股一較勁又是一陣刺痛,忍不住抽了口涼氣。蘇縝回過神,觸電似的退開了手,彷彿是自己把她碰疼了。

    “剛纔太醫說了,就是皮外傷,不礙事的。”夏初小心地拽了拽蓋子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就是這些日子得趴着睡覺了而已。”

    蘇縝嚥了咽喉嚨的酸,側身越過她把牀邊的薄被拉過來,小心地蓋在了她的身上,垂着眼看不清神情,只淡淡地道:“傷了你的我一個都不會輕饒。”

    夏初聽完沉默了一下,“我知道。”

    “是我大意了。你先安心在這將養些日子,等能動了便挪到我的寢宮去。夏初,闔宮再無人敢動你,不會再如此了。”

    “皇上……”夏初撐起點身子回頭看了他片刻,又轉過頭盯着面前的枕頭,看着上面細密精緻的紋樣,輕聲說:“御筆親封的典侍已經很厲害了,可還是捱了打,就算我去了皇上的寢宮又能如何?皇上看不住我一天十二個時辰,守不了我一年三百多天。”

    蘇縝心裏猛地一沉,手在身側緩緩握成了拳,默然半晌後道:“夏初,做我的女人。雖然我給不了你皇后之尊的位置,但我可以許你一生一世,許你摯愛平生。你可還願意信我嗎?”

    這幾句話他說的艱難而篤定。他原不想這麼早說出來,想等朝局穩定之後,想等夏初的眼裏不再有茫然和猶豫,等她再如往昔那般看着自己。

    可現在他不敢等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全都看的清楚。夏初望着他的眼神總是悲憫而難過,話語時時謹慎而小心,像對一個行將就木的病人,對一個註定有去無回的士兵。

    他是個聰明而敏感的人,這意味着什麼他都明白,可他不敢去想不敢去問。他一次次的騙自己,卻又騙不過自己。

    她想離開他,縱使有情意有難捨有不忍,她還是想離開他。

    夏初聽了蘇縝的話,澀然一笑,眼睛一眨便洇溼了枕頭上的花紋,“我從來沒有不相信皇上,每個字每句話。”她頓了頓,“可這並無關信與不信。我沒有顯赫的身世背景,沒有可以助運社稷的能力,所以在這宮裏能仰仗的只有皇上一人而已,但是……我並不想仰仗皇上。皇上,那並不是我要的愛情。”

    “夏初,你不需要那些,什麼身世背景,什麼能力你都不需要。你在宮裏依然是你自己,我只要是你。”

    夏初搖了搖頭,“我做不了我自己。皇上,我什麼都不會,卻會嫉妒,我會怨恨那些佔據愛人懷抱的女子。我只能在對你的仰望中立足,在自卑裏變得自憐自艾,會在一日一日的無能爲力中失去耐心。那時,即使皇上還愛我,我也不會愛我自己,又如何做我自己?皇上想要的,又豈是那樣的我。”

    “夏初……,不會是那樣的。什麼都沒有開始如何就要斷定它的結果?”

    “皇上,你有你放不下的江山,卸不下的重擔,而我想做的只是一個自滿自足平凡的自己。愛情,它承載不了這樣許多,解決不了所有。”

    話語似針一般那樣緩緩地扎進了心裏。蘇縝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卻不知道該怎麼將它呼出來,壓抑地窒在胸口,死死地按住鋪天漫地的悲傷和無力,不想讓它們化作眼淚,不敢讓它們擊潰了自

    己。

    蘇縝拽了拽她的被角,站起身來,“好生養着,我……,我再來看你。”說完,頭也不回似逃離般地走了。

    夏初胳膊一鬆,一頭栽在了枕頭上沉沉地嘆了口氣。

    終於是還是說了。傷感之外又有一絲輕鬆,像憋了許久的大雨終於滂沱落下,涼了心,溼了情。滔天的疲憊席捲,讓她一動都不想動,想好好的哭上一場,卻連這個力氣似乎也沒有了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夏初猛然想起一事來,心裏不由得一緊,忙探了頭大聲的喊了元芳過來。元芳到近前,很是擔憂地道:“夏典侍傷又疼了嗎?”

    “不是。”夏初一把抓住元芳的手,急道:“快去追皇上,替我給皇上傳句話,拜託拜託!”

    蘇縝坐着肩輿回了御書房,剛纔跑出來的時候還把錢鳴昌扔在了那裏。眼下他毫無議事的心情,只想找個地方靜靜地呆着,平一平自己的心情,想一想自己的愛情。

    可他不得不回去。那就是他放不下的江山,卸不下的重擔……,似乎真的容不下多少兒女情長。也許曾經的自己是對的,他連蹺家的可能都沒有,便不如此生不要遇見心愛也好。

    可是遇見了,就是遇見了。便真的沒有兩全的法子了嗎?

    快到御書房時,安良就聽見後面有急促的腳步聲追了過來,氣喘吁吁低聲地喊着安公公。安良停了腳步回頭,見是元芳跑得釵環亂顫,還以爲是夏初那邊有什麼事,忙迎了過去,“怎麼的了?”

    “夏……夏典侍……”元芳撫着胸口使勁地勻着氣。蘇縝聽見便讓人落了肩輿,起身走了過來,“夏初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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