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女捕頭 >滄海月明珠有淚 番外叄
    如今,連蔣熙元都離開了西京,可我卻仍在這裏。

    我並不是非要留在西京不可,但我仍然像過去從前那樣,極少去想自己的將來。與過去不同的是,我現在有過去可以回憶。西京多少還有點錦瑟的影子在。

    我與蘇縝認識很多年了,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我與錦瑟的事的人。我們的關係是君臣,但也有那麼一點像朋友。他因爲他心愛的姑娘懲罰過我一次。只一次,算是小懲。他生氣了。

    我也沒什麼怨言,因爲我可能的確把他坑的挺苦的。

    後來他對我說,他知道我那麼做是因爲什麼,“已經很多年了,閔風,你知道她不在了。這世上不會有另外一個她。”

    我想說愛情這個東西很玄妙,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出現,什麼時候消失。往往求之而不得,但不得時你想放棄,又放不掉。

    雖然我解釋不透愛情,可我確定,景德十三年時的錦瑟不可能會愛上景德帝,一個大她將近二十歲,連面都沒有見過的男人。

    “你不想進宮?”那天晚上我問錦瑟。

    錦瑟拼命的搖頭,“我不想,我一點都不想。”

    “那我帶你走,回憫峯山。”

    她看了我一晌,眼睛裏是盼望是猶豫,點點光芒。我拉起她的手,卻被她更用力的握在了她的掌心。

    我想她是願意跟我走的,可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眼中的光芒凝珠落下,好像憫峯山頂初融的雪,可它不是甘甜的。

    “我不想進宮,我想去憫峯山,我想看那片花海,我想彈琴給你聽。”她一邊說着,仍是一邊搖頭。

    她說她擔待不起,她不能。又是這句話,可那就是現實。連遠在憫峯山的師父都有擔待不起的時候,更何況她一個深宅女子。

    她說她的家人也許早就有了要送她入宮的打算,所以纔會送她去憫峯山治病。她以爲那會是自由,卻原來不過是提着鳥籠出門,爲的是把她送去另外一個籠子裏。她看見了天,卻飛不進去。

    “閔風哥哥,你爲什麼要來呢?”

    “我想你了。”

    她說,閔風哥哥你走吧。我站着沒動,她便又抱住了我,把頭埋在我的心口,洇溼了我的衣襟。

    雖然我發誓,只要她想,我就帶她走。可現實卻是她想,但不能走。

    第二天,我用我身上所有的銀子買了一匹馬,不眠不休的奔去了海邊,給她帶回了那片沙灘上最好看的貝殼,還有一囊海水。

    “錦瑟,海很大,比花海要大很多。它是藍的,像天一樣的藍,我看見了海上的月亮,很美。”我像當初講述那個村子一樣的告訴錦瑟海是什麼樣子,盡力把它描繪的很美好。她緊緊地握着貝殼,仍是像以前一樣認真的聽着。

    “錦瑟,我想帶你去海邊。那裏很遠,只有你和我。”

    她輕輕垂下眼簾,用尾指蘸了一點海水放到嘴裏,抿了抿之後澀然一笑,“又鹹又苦。”

    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沒辦法讓她不哭,沒辦法讓她不去管她的家人,更沒辦法把兩情相悅變成攜手天涯。

    我曾經無數次的回想,我爲什麼要顧及她所顧及的那些?我喜歡的只是她,她的家人與我何干,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

    但現實告訴我,世上沒有人是真的無所顧忌無所牽掛的,即便是像我這樣無父無母的人都還有個師門,更何況我還有錦瑟。她是我的牽掛,她的顧及也就變成了我的。

    她入宮的那天,西京落了綿綿的秋雨,不是個好天氣。但我不信神佛,也就不會去想這樣的日子是否在冥冥中昭示了什麼。

    我站在雨中看着她的那頂小轎,跟着她,從一個屋頂躍到另一個屋頂。我揪了一片草葉抿在脣邊,吹了那個不怎麼動聽的調子,就像每一次送她離開。

    十八歲的我帶着歡喜與希望來到了西京,卻讓我在秋雨中目送着自己喜歡的姑娘進了宮。

    也許命運的本意就是如此,是我誤會了。我來,不是爲了相聚,而是爲了分離。

    我一文不名地留在了西京,我幹過體力活,也仗着自己一身的武藝給人做過護院,認識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在這個社會的邊緣和底層,看到了世間的百態,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我的人緣不錯,大概是因爲我從無所求。有人說我很神祕,不知道我從哪裏來,也不知道我會到哪裏去,更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徘徊在西京。

    “閔風,天地很大,以你的本事何必固守一城?”

    “有多大?”我問他。

    他有點語結。世人總是說天地之大,他可能只是習慣這麼說了而已,並未深想過。但我見過山,見過海,走了很遠的路來到這裏。心在此處,天地又與我何干?

    我經常進宮。

    那看上去高聳敦厚的城牆,看上去守衛森嚴的壁壘,對於我來說完全構不成障礙。我用了一點點時間找到了錦瑟住的地方,但也就到此爲止了。

    我只是想她,停留在離

    她很近的地方,偶爾能看見她的身影映在淡黃的窗紙上,偶爾能聽見她彈琴的聲音,這想念也就能好過一點。

    我與蘇縝便是在這個時間裏相識的。說來也是我多管閒事,自己原本就是偷溜進宮的,卻還幫着宮裏的侍衛擒住了另外一個偷溜進宮的人。不同的是,那是個刺客,而我只是個過客。

    蘇縝那時候不過九歲,功夫還相當不到家,一個孩童面對一個成人,即便他是個武學奇才也是枉然。我出手救了他,卻差點被人當作了刺客的同夥。

    “他是我的侍衛。”蘇縝抓着我的胳膊,手微微的有些發抖,倒還很鎮定地替我解了圍,轟走那些侍衛時也很老成。我覺得我們兩清了,我救了他,他幫了我。

    可他卻沒放我走,他問我是誰,爲什麼會在宮裏。

    “我來看望朋友。”

    那時他還很愛笑,黑瑪瑙般的眼睛骨碌一轉,很狡黠的的樣子,“你的朋友,是父皇的嬪妃對不對?”

    我想說不是,可我又不知道應該怎麼編這個謊,一時沉默着沒有說話。他像個成年人那樣拍了拍我的胳膊,“別想怎麼否認了。一看你就不是雞鳴狗盜之輩,而君子之交淡如水,相見歡,不見亦可。通常只有男子偷見女子的時候纔會如此,星月相見聊慰相思。”

    他看着我笑,笑得我沒脾氣,起身便想走。

    “你要是走,我就讓人抓你,連你的朋友一起。我看見你從北邊過來的,那邊的嬪妃可不多。”他抱臂看着我,“偷會嬪妃可是殺頭的大罪,對你的朋友來說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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