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面的茉莉也長出了有光澤的嫩綠色葉片,等到夏天又是一陣幽香吧。
穿過院子,走進客廳,把菜放進廚房裏,夕顏走近媽媽的房間。
裏面傳來對話聲,看來媽媽有客人。
夕顏躡手躡腳準備回房以免打擾到他們的對話,卻突然間聽到夕蘿的名字,她忍不住停下腳步。
“最近她還常提起夕蘿嗎?”一個陌生的聲音。
“幾乎沒提,但是每晚做夢經常說夢話說到夕蘿。”媽媽的聲音。
“看來情況沒有好轉啊,已經三年了。”
“遠白,沒有辦法治療了嗎?”程思楓憂心忡忡。
“思楓,你自己也是學醫的,你難道不知道嗎?夕顏已經不是普通的臆想症了,三年來一直活在自己構建的虛幻中,她已經近乎於瘋的狀態了!”梁遠白言辭激動。
“不,遠白,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程思楓撫着頭。
“必須立即入院!已經過了最佳治療時間,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是,她生活幾乎完全正常,除了以爲自己有個叫夕蘿的妹妹以外,遠白,必須入院嗎?”程思楓急急說道。
門外的夕顏已經癱軟在地上,如果不是用力捂住嘴,她已經驚恐地叫出聲。
整個世界靜止了,什麼都再也聽不見了。
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夕蘿?
夕蘿是她臆想出來的?
怎麼可能?
但是,夕蘿從小到大的事一直在腦海裏,這些,也全都是臆想出來的?
我?我是瘋子嗎?
原來我已經是瘋了?
不能相信!
夕顏跌跌撞撞地衝進自己的房間。
程思楓送梁遠白出門以後,就看見夕顏坐在房間的地板上,旁邊是散落一地的照片。
“夕顏,什麼時候回來的?”程思楓擔心地看着女兒。
“媽,媽!”夕顏擡起頭來,滿臉淚痕,“爲什麼?爲什麼沒有夕蘿的照片?夕蘿的照片哪兒去了?”夕顏抓住母親,一個勁地問。
“夕顏,你冷靜一點。”程思楓捧住女兒的頭。
“不要再說了!夕顏,你聽好,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程思楓用力扳着夕顏的頭,迫使她看着自己。
“夕顏,你從來...從來就沒有一個叫做夕蘿的妹妹。”
“不是這樣的。”夕顏無力地搖着頭。
“那時你在事故醒來後選擇性失憶了炎軼離的部分,因爲炎軼離移情別戀,你受了太重的傷,不願記起他背叛你的事實,所以,你臆想了一個妹妹,如果是妹妹和炎軼離在一起,如果是那樣的話,你就能接受,就能好過一點。”
“啊──”夕顏發抖着靠在牆上,不住喘息着,不住搖着頭。
“其實你並不是失去了關於炎軼離的全部記憶,只是不願想起,那時你神志不清,所以在發現炎軼離的事之後,你把他和夕蘿聯繫在一起,自己虛構了所有的事情。”
“我不相信,”她急急抓住媽媽的手,“我記得夕蘿的所有細節,她和我一起生活了17年!”
“明明媽媽你,還有爸爸,爸爸也和我說過夕蘿的事情,怎麼會沒有夕蘿?”夕顏喃喃地問着。
媽媽只是看着她,帶着憐憫,帶着沉痛。
她無力地放開媽媽的手,媽媽的目光彷彿在宣判着她的死刑。
“那時你情緒不穩定,我和你爸知道你患了臆想症,但是你又剛從事故中醒來,遍體鱗傷,我們怕告知你真相你會精神崩潰,只有跟着你的想法幫你圓着你的臆想的世界,我們只有你一個女兒,不能失去你!”程思楓把女兒緊緊摟在懷中。
她木偶般任媽媽抱着,她已經失去了所有力量,好像一隻殘破的斷線風箏,在半空中被各個地方的風吹着,飄飄搖搖。
“媽媽,我已經瘋了嗎?”半晌,她輕輕地吐出一句話。
程思楓的眼淚終於傾眶而出,這麼多年來繃緊的神經,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這最後的壓力。
“你會好的。媽媽不會讓你生病的,聽梁伯伯的話,去療養院一段時間就會好了。”程思楓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