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白方圓囑咐說，警方現在在找小沫的屍體，可能會隨着街道上的監控找到他那個地方，讓他做好充分的準備，別讓警方打亂了小沫的重生計劃。
白方圓笑着說，讓我可以放一百個心，警方即便來到，也不可能找到小沫的屍體的。
我回頭又又望了一眼趙小敏。看着她略帶緊張的眼神，咬咬牙，又對白方圓說道：“上午我託你報復趙小敏父母的事情，先放一放。”
“怎麼，不忍心啊”白方圓笑着說。
“這你別管，我再考慮考慮這件事情。”我隨口說道。
白方圓輕笑着說：“高陽，你還是太善良，和小八爺是比不了的，所以，也註定做不出小八爺如今的成就。”
白方圓的話像是在挖苦我，又像是敘述一個事實。可是這話聽着有些刺耳，我便掛斷了電話。
趙小敏聽到我和白方圓的對話，默默地坐在車後，對我說：“謝謝你，謝謝你能原諒我。”
我冷笑着開着車，瞟了一眼趙小敏，“我從沒有原諒過你，以後也不會，我在心裏早已經把你恨之入骨了。我不過是不想讓自己手上沾滿無辜人的鮮血。”
“你是個好人。”趙小敏話鋒一轉，“但是你不適合和小八爺還有白方圓處事。他們會害你很慘。”
“你以爲走到這一步。是我情願的嗎我也是沒別的選擇了。”我回想着從見到小八爺那一刻，當看到小八爺的不可一世，我就知道，我們不是一路人。可是，爲了我爸爸。卻不得不和他拴在一起。
開着車，外面的夜色漸濃，街道兩旁的路燈瞬間一下子都亮了，這個城市的夜生活已經開始拉開帷幕。
出了洛川市，上了高速，直奔新葉縣。
一路上趙小敏無聊地給我講起了心事，說到動情處，又哭又笑，竟然像個鄰家女孩一般，和當初殘害小沫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樣子。
我問她，她的態度爲什麼轉變的那麼快。
她說了六個字“哀莫大於心死”。
她知道自己重生無望，更懂得被人利用的辛酸，好在她大仇得報，聽她的話音，雖然對小八爺仍懷有怨恨之心，但是她對小八爺還是下不了手。小八爺害她這麼慘，她一句下不了手，我看的出來，她依然對小八爺懷揣着情感。
我不禁苦笑，人。如何能過得了一個情字。
當初我和小沫在一起的時候，我們不也是經歷了種種苦難，到頭來才走到一起。還不是爲了一個情字。
當我們到達趙家莊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趙小敏家裏依然燈火通明。
我把車子停到了門口。正坐在正堂屋門口邊。一口一口默默抽菸的趙德全看到一個我之後，猛然站起來，一路小跑到我身邊，趙叔和前段時間比起來，明顯憔悴消瘦了不少。
趙叔盯着我問道：“高陽，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我看着燈火通明的院子，只有趙德全一個人，說道：“趙叔，我給你帶過來一樣東西。”
說着我把趙小敏的骨灰遞給了他。趙德全詫異地接過骨灰，問道：“這是”
“小敏的骨灰。”我簡單地說了一句。
趙德全立即驚愕萬分。顫抖着手，撫摸着骨灰，慢慢地轉身往正堂屋走去。
我跟着趙叔一踏進屋裏，卻看到堂屋的桌子上正擺放這一個骨灰盒，忍不住問道：“趙叔，這是”
“我們家老二，在洛川市不知道被哪個天殺的害死了。”趙叔說着不停的揉着眼睛。
我突然想起來，趙亮是被趙小敏的陰魂親手害死的。頓時心裏一陣淒涼，看着趙叔佝僂着身影，默默地把趙小敏的骨灰放在趙亮的骨灰盒旁邊。想到當初自己憤忿的說爲了報復趙小敏，要拿她的父母親開刀的事情。如果當時我看到趙叔孤苦伶仃的模樣，我心裏估計也說不出那樣的話了。
桌子上雖然擺放着趙亮的骨灰盒，可是整個院子裏沒有佈置半分，看不出像是要舉行葬禮的模樣。於是我好奇地問道：“趙亮的後事，不準備舉行葬禮”
趙叔眼神落寞地看着趙亮兄妹的骨灰，說道：“警方把亮子屍檢完之後，就直接送到了火化場，我是捧着他的骨灰從洛川市趕回來的。磊子在外地出差，估計要等到天亮才能到家。我想着一切從簡，不準備舉辦葬禮了。”
趙叔點點頭。老淚橫流，“我一輩子沒做什麼壞事，可能是上輩子造的孽，讓我先後喪女喪子。我算是在這十里八鄉出了名了，誰還願意踏進我們家半步，晦氣”
聽他這麼說，我更加替趙德全感到心酸，他那一兒一女之間的恩怨，如今，全數讓他一個人來承擔。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趙亮的骨灰盒毫無徵兆地被打翻在地。我和趙叔頓時一驚，盯着趙亮的骨灰盒發了好長時間的呆。末了，趙叔彎腰去撿地上的骨灰盒，我卻看到趙小敏的陰魂一閃，坐到了角落裏的凳子上，眼神裏充滿着怒氣。
趙叔撿起骨灰盒，直起身子，我有點擔心趙叔見到趙小敏陰魂後，會有什麼恐懼的反應。於是連忙事前先解釋說：“趙叔”
趙德全愣了一下，懷裏抱着趙亮的骨灰盒，看着我。
我支支吾吾地說：“趙叔，我先告訴你一件事，你別太激動。小敏的陰魂也在這裏。”
我說着指了指趙小敏的方向。
趙德全瞪大眼睛，猛一轉身，正瞧見趙小敏的陰魂端坐在屋裏的凳子上。頓時身子一顫，碰的一聲，手裏的骨灰盒又一次摔倒地上。緊接着趙叔顫顫巍巍地朝趙小敏的陰魂走去，嘴裏喃喃地說：“小敏，是你嗎是你嗎小敏。”
趙小敏眼睛裏噙着淚，一臉怒氣地指着趙亮的骨灰盒說道：“你把它帶回家幹嘛”
趙德全完全沒有注意到趙小敏的話，而是走到趙小敏身邊，一個勁地拉起她的手，激動地說道：“小敏，你回家來了，爸爸可想死你了。你的手怎麼這麼涼，爸爸給你拿件衣服。這衣服啊，是你去世後，你大哥把我接到市裏住，我一個人那天在市裏逛街，在一家特別高檔的店裏看到的，我想着我們家小敏穿上一定好看，我就偷偷用你大哥給我的生活費給你買了下來”
趙叔說着，還不停地拍着趙小敏的手，講到買衣服那件事時，還故意把聲音壓的很低，顯得很興奮，像是在說父女兩個人之間的悄悄話一樣。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尤其聽到趙叔說的話，頓時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我想這世間最偉大的愛，也只有父母對子女的愛了吧。
趙小敏聽到趙叔的話後，也瞬間泣不成聲。
我這個時候覺得沒有再守在屋子裏的必要。於是獨自一個人退了出去，鑽到了車子裏。
昏昏沉沉睡意漸濃，我竟然坐在座位上睡着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哭泣的聲音驚醒了。我看了看時間，這才睡了不到半個小時。當我沿着哭聲，透過車窗看去的時候，卻見一個女人，正趴在趙小敏的家門口痛哭着。
趙小敏和趙德全在屋裏絲毫沒有注意到屋外也有一個人在哭。我頓時有點納悶，這黑燈瞎火的，怎麼這個女人一個人守在趙小敏的家門口哭泣。難道是趙小敏家的親戚，知道了趙小敏家的事情了，才連夜趕來。可是怎麼只在外面哭，不進屋啊。
於是我打開車窗，探出腦袋。問道：“阿姨，您在這門口哭什麼啊您是不是這家的什麼親戚”
這時候那個女人突然止住哭泣，回頭望了我一眼，頓時我驚的直接往車座後用力縮了縮。
那個女人面容枯槁，滿臉皺紋。看上去像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一樣。她雙眼烏黑，沒有眼白，盯着我就像盯着一個死人一樣，默默地站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到我的車子旁邊。
我瞪大眼睛看着這個女人。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穿戴，是早已經過時很多年的給死者陪葬的衣服。我腦子裏突然一蒙，想到當初我送趙小敏回到趙家村的當晚，趙小敏的屍體從棺材中摔了出來，一個女人趴在趙小敏屍體上痛苦的情景。當初我只瞟了那女人一眼，沒有細看，然後就暈過去了。
眼下，我看着這個女人越來越靠近我的車子，仔細回想着當晚的情景，才覺得，這個女人的穿戴和當初趴在趙小敏屍體上痛哭的那個女人的穿戴，極其地相似。
這個女人是，趙小敏早已經過世的媽媽
當意識到這一點，我開始有點不安，一個個死去多年的陰魂，爲什麼變成了這幅模樣她再一次來到這裏，是來做什麼的爲什麼，我每一次都能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