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長嘆一聲，嘴角扯出一個蒼涼的淺笑。
他將手上的佛珠褪了下來，恭敬地雙手奉上。
容錦凰沉靜地看着，剛想伸手接下。
楚臨卻攔住了她，自己從他的手中拿出了佛珠。
拎到眼前，看着那“無憂”二字，冷笑一聲，
“都說這佛門乃是四大皆空，斷情絕愛，不知你這，睹物思人，修的又是哪門子佛法？”
楚臨明知故問，語氣之中滿是嘲諷。
無憂嚥了幾聲，無言將所有的話都說出口。
他亦不知自己爲何會流連於此，可就是不想去得不到他消息的地方。
“無憂大師。”容錦凰說話還算是客氣，但也僅僅是如此了，
“若你對我姐姐無意，就不該再留着這串佛珠，若是姐姐從旁得知此物在你手中，又會心生多少無望的希冀，這些，你可曾想過？”
容錦凰只爲自己的姐姐感到不值。
她爲這無憂，備受煎熬。
而無憂，卻抵不過自己的三言兩語，便繳械投降。
容錦凰繼續說道：“此事若是傳出去，你可知我姐姐，將會遭受多大的非議？你遁入空門，心無旁騖，我姐姐呢？你可想過她當如何？”
無憂的心，隨着容錦凰步步的緊逼，一刻比一刻沉得更加厲害。
他沒有想過，他什麼都沒有想過。
活到現在，無憂都是循着清規戒律過日子，直到遇上白憧笙。
她就好像是茫茫大漠之中的海市蜃樓，明明知道遙不可及，卻還是忍不住去靠近。
無憂似乎只曉得嘆聲了，也不知道在嘆些什麼，只是覺得自己不發出點聲音，有些對不住容錦凰的苦口婆心。
即便如此，她的臉上也沒見多了什麼愉悅的神情。
楚臨將那串珠子終是收回了袖中，
“既然如此，無憂大師就請回靈安寺清修吧，想來，上次閉關也沒有閉上多久吧？”
既然容錦凰不好說重話，那麼這紅臉就由他來唱了。
無憂低下頭，無言地點了點頭。
這不是閉關，這是囚禁，又重新回到那個圈養了自己近二十年的牢籠。
“以後在京周，孤不想再看見你了。”
楚臨毫不客氣地給他和白憧笙之間劃上了一條巨大的鴻溝。
看上去有幾分多管閒事，但實際上，是給他下的一劑猛藥。
人都是逼出來的，楚臨想看看，這無憂和尚的心中，還存不存着哪怕一點的深情。
無憂又是點了點頭。
楚臨看着容錦凰，頓感無趣地聳聳肩。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從拿起那串佛珠開始，就是他的不該。
容錦凰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再沒有另外說些什麼。
“我們走吧。”
她拉了拉楚臨的袖子，眉上已經是多了些許的煩悶。
只是多少，還是有些惋惜地從裏面出來了。
容錦凰往外走了兩步，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那幢廢塔一眼。
若非是她的教養約束着，她真想痛罵上幾聲。
白憧笙喜歡上的人，竟然是這般不值！
楚臨將她的頭掰了回來，將她整個人都攬在自己的臂彎裏，擁着她慢慢往前走。
“這感情的事情，終究還是要你情我願纔行，一個人無望的奔赴，難免悲情，畢竟這世間的男子，不是都像孤一樣，執着且深情。”
他微揚着下頜，側目看着容錦凰，滿眼都寫着趕快誇獎他。
容錦凰雖然無奈，但是臉上還是掛上了一些笑意。
從小到大，只有楚臨最知道怎麼才能讓她高興起來。
她反手抱住楚臨的腰身，將頭靠在他的懷裏，嘴裏像是抹上了蜜糖一般，
“我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了你。”
楚臨輕撫着她後背的青絲，眉眼含笑。
歷盡千帆，他歸來，還有小阿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