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爲了很好的屠殺,這是象郡百姓潛意識的想法。
遼東黑甲曾經駐軍象郡北端,也如現在這般安靜,可是動起來的時候,就一日之間,屠滅十三城,令人聞風喪膽。
如今在山城停下腳步,難道不就是爲了這一次的屠殺嗎?
整個象郡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哪怕是桂林郡南部的鮫人,也是戰戰兢兢、如臨大敵。
大秦長戈王嬴玄,曾經在妖族腹地掀起血禍,屠殺妖族部落無數,是一等一的狠人。
可是鮫人也沒有想到嬴玄居然狠毒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就是人族也逃不出嬴玄的屠刀啊!
人族春秋之戰,尚有君子之風;戰國之時,已無仁慈之念。
秦國犀首公孫衍曾以屠殺魏國魏武卒;秦國武安君白起坑殺趙國軍卒。
哪怕是屠殺敵國軍隊,已經是天怒人怨,可是率軍屠城,嬴玄還是頭一個啊!
象郡的人族叛軍,顯然不是遼東黑甲的對手,否則嬴玄也不會如此行事。
可是嬴玄屠了象郡之後,這離的最近的不就是桂林南郡的鮫人嗎?
至於嬴玄回師南海郡,救援任囂的可能性,鮫人族也不抱有希望。
山城之中的一座庭院之中,墨家強者齊聚一堂,面帶悲痛之色,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蓋聶身上。
“蓋聶先生,一定要去嗎?”
高漸離看着給孤單的身影,不由問道。
“我清楚嬴玄的爲人,那是個固執甚至是偏執的人,他的眼中除了嬴政,便容不下任何人。”
蓋聶平靜的說道:“嬴玄已經在象郡舉起屠刀,唯一能制止他的方法,就是殺了他。”
“嬴玄麾下強者無數,那怕你是劍聖,也會死的?”高漸離說道。
“在殺死嬴玄之前,我會盡量活着!”
蓋聶摸摸手中的木劍,腦海中浮現了嬴玄的身影,最終微不可查的嘆一口氣。
哪怕嬴玄對他人無情,可是蓋聶不得不承認,嬴玄對他是極好的,可以終究還是要兵戎相見啊!
“我若不成事,你們就遁世吧,這九州有嬴玄,就沒有你們的容身之地了。”
“最後,替我照顧好端木姑娘,也照顧好天明,不要讓他和項羽糾纏在一起,到最後,脫身不能!”
蓋聶回過頭,看了一眼昏迷的端木蓉,便不在留戀,走出庭院,越過城牆,出城往遼東黑甲大營而去。
庭院之中,高漸離解下背上的古琴,彈奏了一很多年前就在易水河畔彈奏過的曲子。
曲調雖然悲傷幽咽,可是其中慷慨之氣,更顯壯闊。
殺死刺客的人,變成了刺客,即將走上絕路。
出了山城,蓋聶一步一行,不疾不徐,手中木劍已然是劍意萌發。
刺客?怎麼配的上劍聖的劍呢?
蓋聶每走一步,劍意就強上一分,劍意一點點積累,蓋聶就如同一柄絕世好劍,行走在象郡的路上。
遼東黑界大營之中,嬴玄猛然從牀榻之上坐起,眼中閃爍晦暗之色。
“王爺,怎麼了?”
“沒什麼!”
嬴玄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吩咐田言說道:“替我披甲!”
“王爺要出去?”田言不解的問道。
“不,是有貴客登門了,本王要莊重一些,表示尊重!”嬴玄平淡的說道。
“是誰能讓王爺如此重視呢?”
田言一邊替嬴玄穿上戰甲,一邊問道。
嬴玄咧嘴一笑,說道:“帝國最強的一把劍,不,現在可能是九州最強的一把劍,來殺本王了。”
“你說,本王是不是該隆重一些呢?”
這下,田言就不敢帶搭話了。
一路而行,在蓋聶見到嬴玄之前,就先碰到一個熟人,雙手拄劍,黑衣襬動,白髮飄飄,正是提前南下的衛莊。
“我找你很久了,師哥!”
“好久不見,小莊!”
感受到蓋聶強烈的劍意,鯊齒顫動,似乎在害怕什麼,可是不知爲何,衛莊竟然絲毫無懼。
“那是龍潭虎穴!”
出現在蓋聶面前,衛莊自然知道蓋聶想要幹什麼,所以感受了蓋聶的劍意之後,衛莊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那也只能闖闖了!”蓋聶平靜的說道。
“你會死在那裏!”衛莊的聲音重了幾分!
“那就死在那裏!”蓋聶輕聲說道。
見到蓋聶執迷不悟,衛莊不由惱怒,說道:“你殺不了他的!”
“確實沒有多少把握,不過不試試,又怎麼能知道最後的結果呢?”
衛莊眉頭上挑,儘管知道說服不了蓋聶,可是他還是要試上一試。
“你現在回頭還來的及,九州很大,九州之外,可能更大,帶着那個女人,遠走高飛,不再過問九州之事,對你來說,不難做到。”
“師哥,你我不是楚人,也沒有國仇家恨,即便要有人犧牲,也不該是你!”
蓋聶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可是我還想試一試!”
蓋聶很少有笑容,可是此刻居然笑了,這讓衛莊更加急躁。
“飛蛾撲火,你的犧牲沒有意義!”
蓋聶說道:“那也需要讓嬴玄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今日是我,明日便有其他人。”
“受斂殺心,厚待百姓,纔是爲君爲臣之道。”
“這是聖王之道,賢臣之德!”
衛莊說道:“嬴政不是聖主,嬴玄是不是賢臣,嬴氏兄弟,是和天道對賭的瘋子。”
“只要生命不息,理想未至,他們就不會停下腳步,即便有千千萬萬個你,也左右不了他們的意志。”
“我知道!”蓋聶垂眉說道。
“既然知道,爲何要白白送死呢?”衛莊怒道。
“劍聖也是聖,我爲聖人,當心懷萬民!”
蓋聶話音落下,手中木沖天而起,化作一道劍光,直衝雲霄,橫亙於天地之間,似乎要捅破一層天,也似乎要撐死一片天。
“看來說是說服不了你了!”
衛莊一聲輕嘆,隨即抽劍在手,一股劍意散發,也是極盡強大,可是在蓋聶的劍意之前,盡然如米粒之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