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相知,不多禮。隨意些,方不負你我忘年交之名。”老先生徐徐說道,拍了拍靡帥肩頭。</p></p>
“便依先生。先生高居廟堂而心繫四方小民安康,身在中樞而自遠名利,高風亮節,中堅敬佩!軍中無佳釀,一碗自制烈酒,聊表敬意。請!”說罷高高舉碗,先乾爲敬,甚是豪爽。</p></p>
老先生道聲“不敢當”,也是飲了一大口,放下碗,兩人相視微笑,靡大帥不禁感慨:“想當年先生初入朝綱輔佐太子時,還是青年才俊,何等的揮斥方遒、風流倜儻?如今既是扶保新帝登基,天下大安,四方平偃,先生作爲當朝帝師,正是可以施展抱負,建功立業之大好局面,何以竟遠辭朝堂、甘居幕後呢?中堅有些替先生心有不甘吶。”</p></p>
“所求非名利,何來不甘心?有些朝上事兒,不明言。只一個,大可不必擔心。可好?”老先生說罷,哈哈一笑。</p></p>
“既是如此說,中堅就放心了。先生此來,可有要中堅效勞之處,但請明說,中堅絕不推辭。”大帥說罷笑着抱拳,看着老先生。</p></p>
蕭先生道:“不必麻煩,有事自不客氣。這次從京裏帶了一班貴公子出來,先給放在宿邊大營了,過些日子都要過來,回頭還要借你這邊陲第一要塞歷練一番,少不了就要給你添麻煩。再就是找童老頭給我看看,操勞多年,我這一身臭皮囊也該修補修補、調理調理了。童老頭在你這裏當軍醫官,可是讓你撿到寶了啊。”</p></p>
靡大帥答道:“先生所言極是!童老頭醫術精妙、神通廣大。在營裏這些年,也不知道救回了多少官兵性命,確實是一寶啊。剛剛還在後面給我家孫兒靡潛療傷,您來之前剛回去,不然倒是該請出來拜見先生的。”</p></p>
肖先生道:“和那老傢伙見面倒也沒那麼着急。貴府可是有小輩戰鬥中受傷了?”</p></p>
“那倒是沒有,不過出了一樁奇事。我那孫子天性頑劣,今日本想略加懲戒,不曾想……”靡帥便將今日靡潛領受軍法,屠魃仗義陪刑之事講了一番。庭院中一株凌霄花藤蔓茂密伸展,紅花豔豔,陰涼下兩位老人相談甚歡。</p></p>
蕭先生聽罷頗覺有趣,便笑道:“竟有這等趣事?八歲小童長久未曾言語過,開口想必是支吾結巴、口齒不清,卻又要據理力爭、侃侃而言,真是難爲他了。”</p></p>
“那倒是不曾,那小子說話還算利落清爽呢。”大帥道。</p></p>
“哦?”先生微微搖頭,沉吟皺眉道:“有些蹊蹺。我曾見獄中成人三年不語,說話便口齒費力。這孩子,嗯~有些蹊蹺。此子是何來歷?”</p></p>
“當時那孩子多大?”蕭先生問道。</p></p>
“估計也就剛滿月。當時身上一片布都沒有,光溜溜的,嘴裏都是血。起先以爲是受傷吐的血,後來沒查出來有傷,便猜是孩子餓極了喝的人血。”大帥呆呆答道,還沉浸在那恐怖的氛圍裏。</p></p>
“那當時覺得有可能是什麼人的孩子?”先生追問。</p></p>
“確實不好說,咱們軍將或者天魅國軍將的的孩子、附近運糧民夫或者天魅國民夫的孩子都有可能。當時軍情緊急,雙方都是匆忙上陣,顧不得什麼軍民之分,所有人都被裹挾着拼命、保命,情勢很亂。再說那孩子身上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一洗出來乾乾淨淨、白白胖胖的,連個胎記都沒有。咱們的這邊活下來的將士戰後多數因傷重而死,更沒得查。當時糧草被燒光了,那孩子初時候的三天就是靠着餵馬血、駱駝血、馬肉湯養活下來的,後來纔在附近農家找了只奶羊喂他。再後來援兵趕到,傷兵都接回去,養好傷大都重殘在身,多數都封了軍功,解甲歸田了,重歸建制的也就幾十人,這事兒就更不好查了。”大帥邊說邊長長嘆息一聲。</p></p>
“哎!生而爲人無父母,童年命苦。槍林箭雨得偷生,此子命硬啊!”蕭先生道:“看他鬧法場陪刑的作爲,這孩子能言而不語,臨酷刑而受之,鐵定是個有隱忍、有擔當的性子,又有一份狡猾聰明在裏頭。若是好好栽培,前程興許是有一份大的。不過,中堅啊,軍營之中,還是馬虎不得的,若有可能,還是要察一察此事跟腳,不可疏忽。”</p></p>
“是,既然先生如此說,中堅必會去想想辦法。”靡帥答道。</p></p>
“我想見見這孩子,看看是否值得栽培一番。對了,聽聞你要成立童兵營,碰巧我在這邊還要盤桓些日子,便先來當幾天這個學孰先生吧,跟着我的那個小陸,就讓他當個童兵營的武道教頭,我兩個一文一武,後日就開課,你看怎樣?”</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