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殤神舞 >第三十六章 打劫
    此時那人左腿重傷用不上力,右腿又被繩索拉緊,急忙側目查看,只見縛住了右腿的那繩索崩得筆直,掛在一根粗大的樹枝上。低頭看去,繩索另外一端被拉下去三丈多長,系在了一株小樹幹上。更是駭然發現,自己的血嘩嘩如注的懸空流下,便知道不是一般的小傷,連忙一隻手用力按住傷口試圖止血。右腳用力拉兩下那繩索,可稍一用力便牽動左腿傷口,按住傷口的手能夠明顯感覺到,鮮血不是流淌,而是噴射出來。不敢再隨意用力,無奈之下停住動作,冷靜思索辦法。</p></p>

    手止不住血。</p></p>

    血,依舊狂流。</p></p>

    靜夜中,激射而出的血流在空中晃動着散開,砸在地面或草葉上,傳來密集如雨點的“噼噼啪啪”濺落聲,灑下一片腥紅。</p></p>

    那人索性放開攀住枝杈的手,讓身體被繩索倒掛在樹上,雖只是這簡單的動作,也加速了血流。從靴子裏拔出一把匕首,斬斷腳上的繩子,身體朝下墜去。</p></p>

    此時屠魃就側身躲在十餘丈外一株不算很粗的樹幹後面,努力屏抑呼吸,心裏知道,面對高手,絕不能亂跑,隨便是飛刀或者投石都能輕輕鬆鬆要了自己小命。可若是藏身太粗的樹幹,一定會更容易被發現,反而不如這種普通粗細的樹幹來的安全,反正自己身材瘦小。</p></p>

    感覺呼吸的聲音還是有點重,便努力冥想丹田,丹田中那皎如明月的純元催動起來,呼吸果然平穩細巧了下來。</p></p>

    那人傷重落地,並未展開追捕,反倒是席地而坐,一手用力按壓傷口,一邊側耳傾聽。尋不到一點蛛絲馬跡,便乾脆開口朗聲道:“小娃子,我知道你走不遠,聽着!咱和你沒有深仇大恨,你自己出來,我饒你不死。你不出來,被我捕到,我必定斷你一身筋腱,剮了你那小鳥,讓你生不如死。快點!”</p></p>

    說道最後兩個字,那人斷喝一聲,屠魃受到震懾,心神一顫,呼吸不穩,全身哆嗦起來。</p></p>

    那人似乎聽到了一點動靜,緩緩看向屠魃這邊,隨即勉力向這邊慢慢爬過來,只是因爲不敢觸動到傷口,移動很慢。</p></p>

    屠魃不爲所動,心中很確定,自己那一刺,絕對割斷了那人的股動脈,而且抽刀之前的一剜,又破壞了周圍的血管。這種快速失血下,不過幾分鐘而已,必然因失血過多而昏厥、死亡。而且,這個位置的血管上端在腹腔內,根本無法止血。</p></p>

    暗自告誡,要做的,就是在這幾分鐘之內,隱藏,躲避,不犯錯誤,不被對方臨死拉了去當墊背的。</p></p>

    依舊極力調整呼吸,只覺得心跳聲猶如擂鼓,神魂震盪,雙腿不受控般哆嗦着,用力抓緊一根樹枝才勉強站定。</p></p>

    那人但覺腿上血如泉涌,手指伸到傷口深處去,依舊阻不住血管噴血,不得不停下來,用匕首割破褲子去查看,只見腹股溝處一個兩寸長的拐角形刀口,血肉翻開,此時手指壓着,仍是血流如注。若是鬆開哪怕一點點,血便如同泉水般汩汩冒出。見此狀況,心知是切斷了大血管,如此失血下去,極快地便要亡命此地。若要起身追捕,恐怕人未抓到,自己幾個呼吸的時間便會因失血殆盡而昏厥。</p></p>

    那人想到這裏,無奈的搖搖頭。已經感覺到屠魃就在不遠處潛伏着,可眼前的十餘丈,於他而言,猶如天塹般難以跨越。仰起頭,慢慢地向屠魃所在方向爬過來,勉力維持淡定的聲音喊道:“圖……圖財不害命!殺人的事我不幹,那小子,趕快出來,大丈夫言有而信,都說了不要你命,便不會食言。出來!”</p></p>

    屠魃感覺到聲音越來越近,心跳益發劇烈,強行閉緊雙眼,深深呼吸。</p></p>

    純元催動,耳目清明,能清晰地聽到那人的逼近,八丈,五丈,三丈,……</p></p>

    屠魃蹙緊眉頭,咬咬牙,悄悄脫下上衣,提在手裏,深深吸上一口氣,冥想丹田,純元爆閃,猛然將衣服向左前方甩出,人卻如箭般向右前方飛衝而去。</p></p>

    只聽“嗖”的一聲,一道身形瞬間撲飛而出,雙手抓住衣服的一剎那,驀然扭頭向屠魃看來,卻是身在空中難以改變方向。</p></p>

    屠魃也正邊跑邊側頭看過去,兩人四目相對,卻見那人並沒有追過來,而是“咚”的一聲直挺挺的臉面向下栽在了地上。</p></p>

    屠魃心頭狂跳,躲入一株大樹背後,露頭看去,見那人趴在地上,渾身劇烈痙攣抽搐,知道必定是剛纔傾力一撲,導致失血過多,開始陷入昏迷。</p></p>

    不再猶豫,一咬牙,“倏”地竄出,待到相隔丈餘便拔地而起,凌空朝那倒地的身影掠去,右手反握二指鋒,左手壓在右手虎口之上,雙手合力,狠狠一刀插在那人的腦後窩中。隨即一溜翻滾,滾出一丈開外,變成單腿跪地,全神戒備。</p></p>

    良久,那人再沒一點動靜,屠魃身子一軟,躺倒在地。突然又不放心,再度爬起來,凝神查看那人,見那人腦後插着二指鋒,依舊一動不動。便起身撿起一塊石頭走近些,欲要砸向那人頭顱,可想了想,又拋下了石頭喃喃道:“別砸爛了,得看看到底是誰呢。”</p></p>

    舉目四望,夜,寂靜無聲。可能是因爲害怕,也可能是委屈,屠魃淚流滿面,肩頭抽搐,哭聲嗚咽,想讓自己顯得堅強些,抹去淚水,仰頭望月。</p></p>

    少頃,屠魃跪坐在地上大喊:“有人嗎?來幫幫我好嗎?來人呀!來人呀!我殺人了!來人呀!”</p></p>

    手腳並用爬行幾步,靠身在一株小樹上,雙眼模糊,語聲哽咽,不知是向誰哭訴:“可他是強盜,我沒有辦法,嗚……這就等於是戰場上打仗,你死我活的……我也有什麼辦法……我不是壞人!真的!!”</p></p>

    好一會兒,壯起膽子走上前去,從那人腦後拔下二指鋒,在那人衣服上抹乾淨。上前將那死人翻了個身,揪下遮面黑布。只見那死人二目圓睜,眼眶深陷,嘴也張開着,面目猙獰,滿臉絡腮鬍子,渾身是血。</p></p>

    探手到那人袖中、懷裏、腰裏一陣掏摸,搜出二十餘枚金幣,又有一個小小包袱,也不細看,連同一個小藥瓶,所有東西統統用那塊蒙面黑布打了個小包袱,揣在了自己懷裏。脫下那人的靴子翻了翻,果然還有東西,那是一塊小巧的烏木牌,一面雕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另一面上鑲嵌着一枚銀製浮雕徽章,徽章圖案是一個仰天長嘯的狼頭。都收起來,連同脖子上的吊墜,手指上的戒指都拔下來。</p></p>

    大營裏有鐵打的規矩,必須打掃戰場,不能讓敵人再尋回去。誰打死的,戰利品就歸誰,此事天經地義。</p></p>

    屠魃一邊翻檢東西,一邊嘴裏唸叨着:“打掃戰利,得來歸己,不能遺漏,必須徹底,掃不徹底,等於資敵,這可是大帥編的順口溜呢……”</p></p>

    撿起自己的上衣穿好,反身跑回方纔搏命出刀的那株大樹下,四下搜尋,藥丸、《慕神記》首卷、另外一半二指鋒、火柴、十枚銅錢、儷珠諸物一一找到收好,又爬到樹上解下繩子。</p></p>

    再回到那死人身邊,看看這地方靠近大路,便用力將那死人擡到一塊大石後面,免得嚇着了路人。一切搞定又急忙遠路跑回河邊,將髒了的上衣在河裏洗了起來。</p></p>

    屠魃很懂得這個,沾了血,必須及時洗乾淨,時間長了可就洗不掉了。</p></p>

    一邊洗一邊流淚,嘴裏唸叨着:“山神爺爺在上,水神娘娘在下,我殺人了,我殺的是壞人,是強盜。那就不算殺人對吧?也應該不算犯罪對吧?殺強盜還應該有功呢對吧?求山神爺爺保佑,阿彌陀佛。求水神娘娘保佑,阿彌陀佛。”</p></p>

    洗罷,就着月光看去,衣服還算乾淨。便一路光着膀子,甩着、抖着那溼衣服,屠魃往縣城方向走去。</p></p>

    屠魃心中忐忑,一路上始終警惕,防着再被人擄去了樹上。</p></p>

    天已開始放亮,約莫五點剛過,貢縣縣城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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