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姐妹，對姜翎的觀感頓時好了不少。</p>
就連她倆的嫡親弟弟沈慶旭和沈慶豐，也對姜翎有了幾分好感。</p>
沈云溪見杜姨娘又祭出了裝柔弱、裝可憐、裝無辜那一套，怕姜翎心軟，便插話道：“杜姨娘，你既不敢做貴妃娘娘的姐姐，卻敢做已故仁親王側妃的姐姐，這是何道理？”</p>
庶長子沈慶忠看着跪地抹淚的杜姨娘，聽着嫡姐咄咄逼人的問話，心裏十分難受，這滿屋子的人都坐着，只有他們的親孃，不僅沒有座位，還得受人欺侮，着實可恨！</p>
他低着頭，生怕旁人看見自己臉上陰仄仄的表情。</p>
庶女沈雲夢今年才十一歲，還不像她胞兄那麼擅於隱藏自己的情緒，見生母被人針對，忙幾步走到杜姨娘身邊，蹲身欲將其扶起來。</p>
嘴裏還替她姨娘辯駁道：“大姐這話可就不對了，杜姨娘跟二姑母交好時，二姑母還不是仁親王側妃呢，怎就不能情同姐妹了？莫非大姐將來發達了，過去的手帕交便都扔得遠遠的，再不聯絡了？”</p>
沈云溪冷笑：“別拿我的手帕交說事兒，我的手帕交若是自甘墮落與人爲妾，我也早就跟她絕交了，哪裏還用等發達了？”</p>
這話就扎心了，杜姨娘當場用手帕捂着嘴哭出聲來，雖極力壓抑着，可也“嗚嗚咽咽”，聽着好不悽慘！</p>
沈雲夢眼見生母受此奇恥大辱，心中憤恨不已。</p>
她擡眼看了看在座之人，只見衆人都坐得穩穩當當的，無一人肯幫她姨娘說一句話，彷彿侍妾受辱天經地義一般。</p>
她不由心生怨毒，腹誹着：說得那麼高尚，二姑和三姑不也是妾，不僅沒見你絕交，反倒巴結得跟什麼似的。</p>
嘴裏卻道：“狠話誰不會說？大姐你要真做得到，我才服你！”</p>
老夫人聽着沈雲夢那夾槍帶棍意有所指的話，不由氣得臉色發青。</p>
沈家家訓一向是“女子不得爲妾，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但她膝下三個女兒，卻有兩個接連被封爲太子良娣。</p>
太子的妾，難道就不是妾了？</p>
是誓守家訓抗旨不遵觸怒天家，還是選擇屈從？</p>
一開始時，沈家是準備抗旨的，有士林聲望在，有故舊門生在，就算抗旨，皇家也不可能爲這種事情就把沈家趕盡殺絕。</p>
奈何二妮與先太子情投意合，這道賜婚懿旨竟是兩人求了趙皇后才頒下的。</p>
國公爺老兩口到底也沒能狠下心來棒打鴛鴦，只得捏着鼻子認了這道懿旨。</p>
可惜婚後不久，太子被褫奪太子之位，勒令就藩，死於就藩途中，二妮也傳來死訊……</p>
接着，七皇子姜明德被封爲太子，三妮被一道聖旨指婚爲太子良娣。</p>
沈家至此已是騎虎難下，當年的懿旨遵了，如今的聖旨卻不遵，皇帝就算是泥人，那也是會發火的，更何況他不是。</p>
無奈，沈家只得再次妥協，讓三妮入東宮做了太子良娣。</p>
這件事一直是國公爺和老夫人心裏的傷疤，隔再遠戳一下也是痛的。</p>
這幾個庶出的孫兒，到底還是被杜姨娘養廢了，看三哥兒那表情，怕還替他姨娘委屈着呢，三哥兒和四姐兒還小，此時糾正想必還來得及。</p>
沈云溪自然也聽懂了沈雲夢話裏的意思，她笑道：“四妹妹，你倒是說說，我是哪裏沒做到呢？”</p>
眼看沈雲夢咬着牙就要順着沈云溪的話往下說了，老夫人忙喝止道：“夠了，都閉嘴，還要鬧到多難看？”</p>
沈云溪和沈雲夢這才消停了，低下頭不敢多言。</p>
老夫人又道：“杜姨娘既然與我那苦命的二妮如此姐妹情深，不惜違逆這國公府的規矩也要來見囡囡一面，不如便在小佛堂裏爲二妮持齋一年，也算全了二妮幼年時與你的一段過往，你這便回去收拾一下，搬到小佛堂裏去住吧，另外三哥兒和七哥兒還有四丫頭，都暫且搬來春暉園，有我和國公爺照看着，出不了差錯，你便安安心心喫齋唸佛去吧。”</p>
杜姨娘傻眼了，她是篤定老夫人看在幾個孩子的面上不會打她罵她，這纔敢闖進春暉園來的。</p>
但是她沒想到，會有比捱打捱罵更可怕的懲罰等着她。</p>
事情怎麼就鬧到這個地步的？</p>
她本來只是想隨手拿幾張帕子探探路來着，如果小郡主接了，那太太就該生悶氣了。</p>
不接，於她自己也沒什麼損失，依舊能讓太太心裏不痛快。</p>
怎麼算都不應該是這個結果呀？</p>
“老夫人，奴婢知道錯了，求老夫人開恩吶，七哥兒他還小，離不得奴婢……”</p>
杜姨娘匍匐在地，這回是真傷心了。</p>
在小佛堂持齋一年，那可是日日青燈古佛呀，喫的也必然是清湯寡水，見不到半點葷腥。</p>
日子過得艱難倒還好說，關鍵是她這麼些年攢下的情分可就淡了啊。</p>
一年的時間，老爺還會不會記得她？</p>
她的孩子還會不會跟她親？會不會被太太收攏了過去？</p>
大的兩個還好說，七哥兒才五歲，等她茹素一年出來，怕都不記得她了吧？</p>
杜姨娘哭得好不悽慘，沈雲夢和沈慶忠面露不忍，想替她求情。</p>
卻聽老夫人冷笑道：“開恩？杜姨娘這話從何說起？你今日過來難道不是因着當年的姐妹情誼嗎？我成全你這情義怎麼你還不樂意了？那我倒要問問，你今日無視國公府的規矩，來我這春暉園大鬧一場，所爲何事？”</p>
姜翎不由在心裏爲老夫人豎了個大拇指，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位杜姨娘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會兒怕是悔得腸子都綠了。</p>
說真的，也就是鄭國公府沒有納妾的先例，而大舅母又是武將人家的姑娘，對於調理小妾姨娘這等內宅手段並不擅長，才把杜姨娘的膽子和心都養大了。</p>
換個人家試試？像杜姨娘這號的，墳頭草都可以做一頂草帽了。</p>
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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