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川表面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實際上，他的注意力一刻都沒有從蕭芸芸身上移開過。
自然，他很快就注意到蕭芸芸沒勁了。
他戴上手套，熟練利落的剝了一個龍蝦，放到蕭芸芸面前的碟子裏，“不合口味？”
“……”
蕭芸芸沒有出聲，沈越川以爲她是默認了，又試探的問：“讓主廚換個做法，再給你做一份？”
蕭芸芸這才反應過來沈越川在和她說話，忙忙搖頭：“不用了，挺好喫的。”
讓主廚換個方法料理龍蝦……大概不管用啊，要有人給她換個心情纔行。
可是，沒有人能做到。
沈越川盯着蕭芸芸，毫不避諱的直言道：“你這個樣子，很難讓我相信龍蝦好喫。”
蕭芸芸抿了抿脣：“我只是在想事情。怎麼，不行啊？”
沈越川聳聳肩：“當然行。不過你得告訴我，你爲什麼會跟着秦韓去酒吧？你以前不是不喜歡那種地方嗎？”
“無聊唄。”蕭芸芸大大落落的說，“下班時間不知道怎麼打發，就跟他去了。”
“女孩子家，打發時間的選擇多的是。”沈越川像嚴肅也像開玩笑，“下次再讓我發現你跟秦韓去酒吧鬼混，我就要跟你表姐告狀了。”
蕭芸芸有恃無恐的做了個鬼臉：“你少嚇唬我，我表姐纔不會罵我呢！”
她已經是成|年人了，去酒吧只要不做什麼過分的事情，蘇簡安不可能會教訓她。
“……”沈越川覺得有些頭疼，選擇轉移話題，“你不是準備考研嗎？怎麼會不知道下班時間怎麼打發？”
“考研還要明年一月份呢。再說了，我也不怎麼需要準備！”
她自信卻不自滿，眉眼眉梢飛揚着一股活力靈動的神采，怎麼看怎麼招人喜歡。
沈越川突然覺得，這麼一個小丫頭，是他妹妹也不錯。
當然了，不是妹妹更好。
看沈越川一副若有所思，卻又好像什麼都沒在想的樣子，蕭芸芸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相信我能考上研啊？”
沈越川笑了笑，“信！我簡直像相信這裏主廚的手藝一樣相信你。”說着又剝了一個龍蝦，順手放到蕭芸芸的碟子裏，“喫吧。”
蕭芸芸拿起剝得完整漂亮的龍蝦肉，想了想又放下，疑惑的盯着沈越川：“話說回來，你怎麼知道我和秦韓在MiTime？”
“別說他把你帶到酒MiTime了，他就是把你帶到火星，只要我想找你，我就能找到你。”頓了頓，沈越川突然笑了笑，“不過，這三個月內，他不會再找你了。”
蕭芸芸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你把秦韓怎麼了？”
沈越川避而不答，反倒是問：“你這麼關心秦韓？”
蕭芸芸忍住丟給沈越川兩個白眼的衝動，說：“我是怕你亂來，觸犯法律！”
沈越川英氣的臉上漫開一抹笑意：“哦，原來你是關心我。”
蕭芸芸：“……”靠，神一樣的腦回路啊！
看蕭芸芸一副快要崩潰的樣子，沈越川終於告訴她，他只是和秦韓打了個賭，沒對秦韓怎麼樣。
“原來你們的賭約是三個月不能找我。”蕭芸芸興味索然的“嘁”了一聲，“你們也真夠無聊的。”
“不管怎麼樣，我贏了。”沈越川得意的挑了一下眉梢，彷彿打贏了一場艱苦的戰役。
蕭芸芸忍不住想打擊他：“那……要是我想找秦韓呢？”
沈越川擰了一下眉心，臉色很不高興的僵硬了：“你找秦韓幹什麼？”
“秦韓好玩啊。”蕭芸芸如數家珍般數出秦韓的好處，“長得帥品味好就不說了，關鍵是哪兒有好喫的、哪兒有好玩的，他統統都知道！更牛的是，他還認識很多很好玩的人！”
“……”
沈越川一臉不屑。
蕭芸芸說的那些，他哪一件不做得比秦韓好？帥就更別提了，秦韓和他查了一條街韓國男明星。
可是，世界上像他這麼優秀的人本來就不多，讓蕭芸芸按照他的標準去找，她可能要單身到下下下輩子。
說起來，韓還算不錯。
他要是攔着蕭芸芸去找秦韓，萬一她轉頭找一個比秦韓更差勁的怎麼辦？
沈越川笑了笑：“年輕一輩裏，秦韓確實還可以。”他給了蕭芸芸一個肯定的眼神，“你眼光不錯。”
蕭芸芸只是乾乾的笑了兩聲，開心不起來。
早知道試探沈越川是這個結果，還不如不試呢。
不過，就算試探的結果是她想要的，那又怎麼樣呢？他們是兄妹的事實，不可能因爲她的試探而改變。
沈越川這樣，反倒可以讓她死心。
所以，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壞結果就是最好的結果。
她不是在自賣自誇，她看人的確挺準的。
唯一一次發生意外，是她一開始討厭透了沈越川，最後卻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他。
這算是她識人經歷裏的一次……大翻車。
……
飯後，兩人離開菜館，時間已經不早了。
沈越川拉開車門，示意蕭芸芸上車：“我送你回去。”
蕭芸芸正猶豫着是不是要減少和沈越川的接觸，沈越川已經走過來一把將她推到副駕座上。
沈越川說：“別猶豫了，這裏不好打車。”
蕭芸芸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吐槽：“沒準我是想叫人來接我呢？”
沈越川看了看時間，“哧——”一聲笑了，“這個點了，你不可能找你表哥或者簡安。你的那些同學同事，目前還沒人有車，有車的你也不好意思叫人家過來。秦韓——是你唯一的選擇。”
蕭芸芸瞪了瞪眼睛：“秦韓不行？”
沈越川放下安全帶，伸過手去狠狠敲了敲蕭芸芸的頭：“是女孩子要矜持！”
蕭芸芸摸了摸頭，“哦”了聲。
她從來沒有打算過走矜持路線。不過，如果矜持可以改變他和沈越川的血親關係，她倒是可以矜持一下。
想着這個不可能的事情，蕭芸芸歪着頭在副駕座上睡着了。
沈越川很快就發現蕭芸芸沒了動靜，偏過頭一看，她睡得像個孩子。
他靠路邊停下車，拿過隨手放在一邊的外套，蓋到蕭芸芸身上。
她醒着的時候，總是一副張牙舞爪很不好惹的樣子。直到睡着，直到她的神色變得平靜滿足，呼吸的聲音變得淺淡且溫柔，她孩子的那一面才顯露出來。
不過，可以呵護她這一面的人，不是他。
但願將來照顧她的那個人，懂她藏得最深的心思。
私家菜館距離蕭芸芸的公寓不遠，沈越川的車子很快回到公寓樓下，蕭芸芸卻還是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沈越川也沒有叫蕭芸芸，就這麼坐在副駕座上看着她。
他前程未卜，看蕭芸芸一眼就少一眼，更何況，這樣安安靜靜看她的機會本來就不多。
蕭芸芸並沒有睡得很沉，也許是察覺到車子停下來了，她緩緩睜開眼睛，結果不偏不倚的對上沈越川的視線，禁不住一愣。
沈越川笑了笑，“我正想叫醒你。”
蕭芸芸坐直身子，這才發現她身上蓋着沈越川的外套，疑惑了一下：“到了多久了？”
“剛到。”沈越川挑着眉梢說，“要是到很久了，你覺得我能不叫醒你？”
“也對。”蕭芸芸伸了個懶腰，“你不把我踹下去已經很不錯了，怎麼可能在這兒等我睡醒？”
沈越川給了蕭芸芸一個讚賞的眼神：“不錯，懂我。”
蕭芸芸“嘁”了聲，“誰懂你，我只是很清楚你是個多沒風度的人！”說着拎起身上的外套，“不過，還是謝謝。”
“不客氣。”沈越川說，“我雖然沒風度，但你知道的，我是個好人。”
蕭芸芸給了沈越川兩個白眼，推開車門下去，頭也不回的背對着沈越川擺擺手：“再見。”
沈越川坐在車內，一動不動的看着蕭芸芸的背影，脣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晚安，笨蛋。”
呢喃完這句蕭芸芸不可能聽得到的話，沈越川發動車子，往自己的公寓開回去。
回到公寓，沈越川一時間沒有睡意，乾脆打開電腦，拿出蕭芸芸給的名單，一一搜索了每個人的資料，確定每個人都是真材實料的專家後，把這張名單發給一個人。
對方很快就回消息：
“沈大特助，你最近找我的頻率可真夠頻繁的，我受寵若驚了。”
沈越川懶得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出來，拿起手機用語音回覆：“少廢話，我要這幾個人的聯繫方式，以及他們最近的行程安排。”
“收到。”對方說，“半個小時後給你。”
半個小時，正好夠沈越川洗漱，他穿着浴袍從浴室回來的時候，電腦右下角浮着一個收到新郵件通知的窗口。
他點開窗口，看了看蕭芸芸挑中的專家最近的日程安排，先聯繫了在美國工作的兩位。
說這是陸氏集團總裁邀請，事情就不那麼難辦了，兩位教授都答應來一趟國內。
但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沈越川在電話裏強調道：
“教授，你的付出我們很感謝，所以我們會向你支付豐厚的報酬。我們唯一的條件是，你需要簽署一份保密協議。保密的內容包括你爲誰會診，會診的結果，以及患兒的病情等等。”
“我瞭解。”對方用字正腔圓的英文保證道，“請放心，我絕對不會違反保密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