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上官宇連日緊繃着的神經這一刻終於鬆了幾分。
可他面上不顯,口中更是不會承認。
他黑着俊臉,沉聲訓斥:“強詞奪理!你一個女人來軍中作何?你這是胡鬧!”
知他接下來並無好話,沈忻月用她最擅長的方式打斷了他的話——她擡手就用手指虛虛壓住了他張闔的嘴。
趁上官宇靜住,她抓緊使出美人計。
眼見着上官宇氣性未消盡,她將小臉使勁往他眼前湊,朝他擠眉弄眼。
而後笑着溫言細語:“你別再怪我了,我來都來了,現在你若不喜,也捨不得我走了不是麼?我想你纔來找你的,你不想我麼?”
上官宇捉她手腕,壓下她的手,嘴脣微微蠕動。
想自然是想的。
可她都大膽地跟着他行軍打仗了,他豈能輕易便原諒她的膽大妄爲?
他不答話,欲起身趕她走。
沈忻月見他對自己憋出來的情話都已然無動於衷,心中一澀,頓時千萬思緒在腦中旋轉,最終,將破局方式定在信手拈來的演戲本事上。
她垂下眉眼,臉上掛起來傷心的表情,自艾自憐道:“許是某人月餘便忘了家中妻室,只顧着在這裏與人回味青梅竹馬的情意了罷。既如此,我也不打擾人家,這就收拾回江都去。”
所謂關心則亂,上官宇聽她抱怨,頓時變忘了方纔的氣憤,接口道:“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回味青梅竹馬之情?”
見他上當,沈忻月起身就走,“哼!我沒進來之前,誰在這裏?你當我瞎了不成?”
不出意外地,上官宇伸手便拉住了她。她象徵性地用力掙了幾掙,果真掙不開,便也順勢放棄了掙扎。
她側身回來看他,他沉着臉,不解釋,亦不爭辯,一副不讓她走,又不原諒她自作主張行爲的模樣。
沈忻月氣地牙癢癢。
他衝出帳門時,分明對她受傷緊張地要死,怎拉她進來後,就換成這般耍盡威嚴的模樣。
久別重逢,不是該抓緊偷來的相聚時間,互相纏纏綿綿一通麼?
空氣靜了靜,上官宇理性回身,衝她冷聲道:“你別以爲這般轉移注意力,我便饒過你。行軍打仗,豈能玩笑?豈是兒戲?裝成這般模樣留在一堆男人裏,還有,你若在此,有個三長兩短,我……”
沈忻月眸光一閃。
原來,他是出於這點在責備她。
她收了裝出的生氣模樣,順勢問他:“那若是你有三長兩短呢?你信中要怎麼與我講?你會根本不講,只報喜不報憂。”
上官宇反駁她:“我豈會有事?”
沈忻月長長地“哦?”了一聲,好整以暇看上官宇:“一軍主帥倒是對自己信心百倍。衝鋒陷陣的人都不會有事,我這種躲在大營的小藥士,反倒是危險重重。該不會是敵人的腦子有病罷?專逮小羅羅?”
上官宇被她一噎。
呵,她那言外之意,是說他腦子有病呢。
隔着冰冷的戎裝,小妻子溫軟的身子在身前磨磨蹭蹭,眸中萬種風情,芙蓉面上嬌羞怯怯,上官宇被成功勾住。
他心猿意馬,紅着耳尖輕咳一聲,道:“半個時辰後還得議事。”
半個時辰……還不夠用膳?
突地想起什麼,沈忻月勾起的嘴角頓時凍住,美眸漸漸大睜。
她的臉刷一下紅地徹底,垂眸顫着長睫,沒好氣地跺了跺腳,“你個登徒子!”
沈忻月羞惱的反應立時讓上官宇清醒,他輕笑一聲,立刻道:“我說用完膳時間緊急,去不了遠處,最多帶你出大營,看看山腳。你在想什麼?”
他說着話,故意往她頭頂拍了拍,似乎這腦瓜子裏真裝了髒東西。
沈忻月擡眸一看,他桃花眼微微眯起,正一副正兒八經的嚴肅模樣,彷彿方纔那眸光灼灼,紅着耳尖,動情看她的真是另有其人。
此事無憑無據,又不能刨根究底,沈忻月只得一口氣憋在心裏,鼓着臉,側過身子,不再給他一個眼神。
狗東西,盡是欺負人!
看小嬌妻氣急,上官宇心中陰霾全數散盡,她蹙眉生氣的嬌俏模樣真是怎麼都看不夠。
他傾身向前,迅速在她臉上啄了一口,惹地沈忻月訝異地看向他,這便正好又給了他銜住香脣的機會。
一番悱惻纏綿,空氣中熱意洶涌。
月餘未見的思念,盡數傾倒在脣齒和大掌之間,兩人吻地難捨難分,大有烈火焚身的趨勢。
上官宇難受地不斷剋制自己,最終不捨地放開懷中快喘不過來氣的她。
“陪我用膳?”
二人心緒稍寧,沈忻月溼着眼角,紅着臉頰理了理衣領,低低地嗯了一聲,任上官宇將她牽到大帳另一側。
至長案桌邊,上官宇扯來一個毛毯給沈忻月鋪於地上,自己則靠着她席地而坐。
他遞給她自己的竹箸,自己則用手隨意抓起一塊肉便往嘴裏塞。
沈忻月撇了一眼,那肉上的油脂已經泛白,一看就是冷透了的模樣,他卻絲毫未在意,更確切地說,是絲毫未察覺。
也不知心裏裝了多少事。
她眼中熱淚一涌,被她連續擠了好幾下才憋了回去。
見旁側的湯碗上還有熱氣,沈忻月將它推在他眼前,又遞了調羹和麪餅過去,說道:“你喝點湯,也喫些主食。”
上官宇沒甚意識地接過,完成任務一般就往嘴裏連續送。
見狀,沈忻月責備道:“你喫慢一點!我不用你帶我出去,我們有很多時間喫東西,冷了的肉別吃了,你喫這些,晚膳我親自給你送來。”
上官宇臉頰邊鼓着一口喫食,詫異地看向沈忻月。她的意思,她過會還要來?
他撇了一眼更漏,現下已經是申時,再過不足一個時辰,這北方便要入夜黑盡了,還要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