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白狐身子彷彿也抖了一下，轉頭向她看去，道：“是呼延慶尚那個老傢伙嗎？”
九尾狐妖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是兩個年輕一輩的弟子，但他們道行頗深，我、我不是他們的對手……”
九尾白狐怔了一下，微微嘆息一聲，道：“唉！你不過才一千二百萬年的道行，算有天合寶鑑，又怎麼能和這些名門大派的出色弟子相抗，罷了，罷了。”
九尾狐妖柔媚已極的臉，竟是怔怔滑落了兩道淚痕：“可是，大哥，如今這‘獨角赤龍澗’裏再無去路，面又被他們四人封住，現在只靠‘烏黑巨山蛭’勉強擋住，但我看他們法寶厲害，怕不出一炷香的工夫攻下來了。我們、我們怎麼辦啊？”
九尾白狐看着她，喫力地擡起前爪，似乎想抓住她，但舉到半空，卻又落了下去。她喘息半晌，方道：“你還沒看出來嗎？算他們不來，我也不行了。”
九尾狐妖的淚水，滴到了白狐那純白如雪的皮毛之。
倒是白狐的聲音，聽起來卻彷彿平靜的多：“一千二百萬年來，我東跑西竄，整日整夜都過着暗無天日的日子，既怕東勝神洲那三老洞的人前來追殺，又要日夜忍受‘玄天火煍刺’的至陽至熱攻身。可是到了今日，終於還是逃不過去。”
九尾狐妖淒聲道：“大哥，你別說了，我這帶你衝出去，我們還有天合寶鑑在，以你的道行，一定可以……”
九尾白狐緩緩搖頭，低聲道：“我已有數千萬年的道行根基，在這一千二百萬年，都已經被這玄天火煍刺的至陽至熱一點一熱炙烤地壞了。如今我全身已壞，冰冷，寒入骨髓，已經是不成了。”
九尾狐妖身子一顫，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九尾白狐擡頭，彷彿猶豫了一下，才道：“我是真的不行了，但你不必枉死，而且你有天合寶鑑在身，等一下他們衝下甬道，你驅起火龍，逆沖而，他們大驚之下，未必便擋得住你。你、你還是……”
她忽然停口不說了。九尾狐妖在她面前，緩緩站了起來，手伸到懷，拿出了一個兩端有紅色絲穗的法寶，正是天合寶鑑。
在這個熱焰騰騰的熔岩地穴之，天合寶鑑也被照得隱隱發紅，而在它正的那個古老火焰圖騰，此刻彷彿也將燃燒起來一般，幾欲噴射而出。
九尾狐妖，凡星星眼那個柔媚的白衣女子，此刻凝視着手的天合寶鑑，未幾，忽然有一滴淚珠，悄悄滴落在天合寶鑑，片刻之後，化做白煙，嫋嫋昇起。
原來，狐狸也是有淚的嗎？
原來，妖孽精怪也是有情的嗎？
凡星星怔在那裏，一動不動。
“一千二百萬年了，大哥。”她低低的、哀哀的道：“整整一千二百萬年了，從我修道小成那日，在‘歸道山’遇見了你，從那以後，我跟你走了。天涯海角，天合混沌初開，被人追殺，從此暗無天日，日夜擔憂，那被人追殺的滋味。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的……”
那個柔媚女子，此刻眼已滿是晶瑩淚水：“可是今天，爲、爲什麼你還要叫我走？”
九尾白狐低下了頭，同時凡星星注意到她的身子，不知是因爲寒冷還是激動的緣故，開始緩緩地顫抖起來。
“大哥呀！”
那個柔媚的女子，忽然大叫了一聲，這聲音竟是如此淒厲，白狐迅速擡頭，凡星星也被她嚇了一跳，轉頭看去。
那個形狀古拙的天合寶鑑，被她輕輕放在胸口，貼着她溫柔起伏的胸膛，散發出淡淡的光暈。
九尾白狐全身都抖了起來，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硬撐起了半身，嘶聲喊道：“不……”
“砰！”
一聲悶響，卻如同打在了凡星星的心，他站在那個柔媚女子的身後，生生地看着她原本柔和的背，透出了天合寶鑑的光芒。一點、一滴，匯聚成熾熱的光束，貫穿了她溫柔的軀體。
周圍的世界，所有的聲音，在那瞬間，突然都變得這般遙遠了……
所有的殺伐，心的執着，都慢慢的退去了。
少年的眼，只有殷紅的血，從那溫柔美麗的身體流出，滴到地，化做鮮豔的紅色的花，再慢慢的滲入岩石。
血紅之地，永不褪色！
她無力地倒下，倒在白狐的身前。白狐口發出了嘶啞的呼喊，可是凡星星聽不懂牠在喊着什麼，只看到白狐嘶喊着，全身抖動着，掙扎着向前爬去，爬向前方不遠處那個脆弱的垂死身軀。可是她竟是如此的衰弱，掙扎了半天竟只爬出了半分。
凡星星忽然衝了過去。
他衝了過去，那一刻，他似乎忘卻了所有。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個重傷的柔媚女子的身體，放到了白狐的面前，然後默默地退後一步，站在他們的身前。
也在這個時候，遠處的那條甬道之，再一次傳來了呼嘯之聲，隨後一聲巨響，從那條甬道里掉落了一個東西，枯黑乾澀，但凡星星卻分明認得，那便是曾經困住他的巨大觸手的一部分。
他怔怔回過頭來，注視着前方那兩隻九尾狐妖。
九尾白狐抓住了柔媚女子，全身都在劇烈抖動着，她曾經美麗的皮毛，此刻，卻幾乎是以看得見的速度迅速地枯萎下去。
“你……”他嘶啞着聲音，彷彿每說一個字，都撕裂了自己的心。
柔媚女子，那個被人們叫做九尾狐妖的妖孽魔障，她的臉蒼白如紙，沒有絲毫血色，卻意外地依然溫柔如許，彷彿垂死的恐懼、撕胸的疼痛也絲毫不能將她左右。
直到此刻，她依然溫柔地看着白狐。
“大哥，如今，你不能叫我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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