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六百萬年了，”她看了半晌，慢慢地道，“幽幽而黑暗的漫長禁錮，整整封禁了我八千六百萬年的時光啊……”
冥公子幽靈轉頭向她看去，她正凝望着遠處，依偎在她懷裏的紅魔雪不知怎麼，很是安靜，眼睛看着冥公子幽靈。
從側面看去，她的臉柔和的曲線，彷彿還有一絲莫名的剛強。
她沉默了許久，然後忽地嘆息一聲，搖了搖頭，轉頭向着冥公子幽靈，微微一笑。
那份美麗，如黑暗也如盛開的百合花！
冥公子幽靈淡淡道：“前輩，你日後準備如何？”
九尾靈狐笑了笑，彷彿也有些惘然，輕輕道：“你把我兒子自盡的地方仔細告訴我罷。日後有機會，我想去那裏看看。”
冥公子幽靈低了低頭，眼神似有光芒掠過，隨即道：“是在南贍部洲南方的定海山附近一個叫做犀利鎮的地方，鎮外十里有片小樹林，林有青石坡洞，洞下最深處即是，不會難找的。”
九尾靈狐淡然一笑，點了點頭。
冥公子幽靈看了她一眼，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隨即伸手到懷，拿出了天合寶鑑。
夜色，天合寶鑑古老的火焰圖騰，微微散發着光彩。
倒映在九尾靈狐的眼，彷彿像兩團小小的火焰。
“這個天合寶鑑，”冥公子幽靈看了看手的天合寶鑑，送了過去，“還給你吧，本來是你兒子九尾魔狐的東西。”
九尾靈狐一怔，忍不住擡眼多看了看他，慢慢將天合寶鑑接了過來，在手把玩了幾下，忽地道：“公子，你知不知道這天合寶鑑乃是宇宙混沌過後遺留於天地之間的無神器，又是至聖法寶，萬火之精。如能真正掌握它的力量用法，再配合你在聖魔壇見到的那個‘屠戮聖魔仙神陣法’，幾乎還有毀天滅地的威。”
她微笑着，看着冥公子幽靈，道：“算這樣，我也把它還給你？”
冥公子幽靈淡淡地看了看她手的那件寶物，沉默了片刻，緩緩轉過身去，低聲道：“我要它做什麼，我要毀天滅地做什麼？我要的，它又不能給我……”
九尾靈狐望着冥公子幽靈，半晌沒有說話，目光深深如水。
忽然，她笑了，帶着八千六百萬年的滄桑與悲涼。
“前輩，說得好，說得好！”
冥公子幽靈向她看去，只見她臉盡是笑容，眉目間卻是蒼涼。
“這八千六百萬年來，我在聖魔壇是不見天日，不知多少次想過，當初爲什麼我會昏了頭腦去偷這天合寶鑑？這八千六百萬年時光，若是我和親人一起快樂度過，那該多好……”
她大聲笑着，柔媚的臉滿是滄桑的美麗，手一擡，將天合寶鑑拋了過來。
冥公子幽靈接住，怔了一下，道：“前輩，這個是你們全族人用性命換來的，你怎麼……”
九尾靈狐緩緩收住笑聲，眼的哀色卻更是重了，低低地、幽幽地道：
“公子，我要它，做什麼？”
冥公子幽靈下意識地抓緊了手的天合寶鑑，感覺到從天合寶鑑傳來的一絲暖意。片刻之後，他道：“你被三老洞禁錮了八千六百萬年，不想報仇了？”
她舉目遠望，這一片廣闊天地，微微一笑，道：“這數千萬年的時光，我竟然傻到浪費在這無聊的法寶之。如今且讓我在這人世間裏，多過一段舒心日子再說罷。”
冥公子幽靈沉默片刻，道：“前輩，那你以後也許還會用到它的，再說天合寶鑑畢竟還是你兒子……”
九尾靈狐嫣然一笑，道：“我的兒子小狐？他不是已經把這個東西送給你了麼？而且……”她目光在冥公子幽靈身打量了一下，道：“公子，你用你那噬牝珠和黑色魔棒這等大凶至邪之物做法寶，邪力侵體極深。以我看來，若不是有天合寶鑑的至陽純和之氣替你抵擋，只怕你早失去神志，兇性大發了。若是將它給我，你自己怎麼辦？”
冥公子幽靈身子一震，眼瞳孔微微收縮，向九尾靈狐望去。
九尾靈狐淡然一笑，道：“公子，你也不用這麼看我，像我這般活了一億多年的老女人，知道的東西自然較多。”
冥公子幽靈不覺有些尷尬，眉頭皺了皺，終於還是將天合寶鑑收了起來。
九尾靈狐伸手摸了摸懷紅魔雪的腦袋，眼神有意無意地向冥公子幽靈瞄了一眼，道：“公子，眼下你體內邪力侵蝕已深，雖然你本身修行深厚，再加有天合寶鑑壓制，所以噬牝珠邪力與魔棒的魔力不敢頻繁發作，但我料你必定時常受其煎熬，而且你的性子日漸噬血好殺，可對？”
冥公子幽靈此刻對面前這個近億年妖狐所化的柔媚女子的眼光，已經不敢小覷，雖然有些遲疑，但過了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九尾靈狐嘆了口氣，道：“以我看來，你能在噬牝珠和魔棒之下活到今日，實在算是異數。不過你今後若是想繼續安穩活下去，我勸你還是儘早將這件天地間第一邪物給丟了纔是。”
冥公子幽靈面無表情，慢慢擡手，黝黑的魔棒出現在他手，黑色的棒身夾雜着隱隱的血絲，安靜地躺在他手掌之。
那彷彿早已經是他身體一部分的熟悉之極的冰涼感覺，在他的身體裏緩緩遊動。
“姑娘，你是說的這件天地間第一邪物，不知道已經救了我多少次性命！”冥公子幽靈淡淡地道：“你說我只有丟了它才能安穩地活下去，卻不知道如果沒有它，我根本活不到今日。”
他擡頭看向九尾靈狐，目光冰冷，道：“而且，前輩，你有一件事說錯了。”
九尾靈狐看着他，笑了笑，道：“公子，是什麼？”
冥公子幽靈道：“前輩，你說它乃天地間第一等邪物，其實不是的。”
九尾靈狐眉頭一皺，道：“公子，你說什麼？”
冥公子幽靈冷冷地，不帶一絲感情地道：“天地間第一等的邪物，不是它，而是……”他用手，往自己的心口一指，冷冷地道：“人心！”
九尾靈狐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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