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臉的皺紋動了動，沙啞着聲音緩緩道：“二位並非這連清山的人，爲何私自到此連清門重地，不知有什麼事情麼？”
冥公子幽靈默然無聲，眼神在那老者身打量了片刻。神祕黑衣人時蒼穹站在他身側六尺之外，以他們二人的道行，放眼天下也未必怕了誰了，只是在他二人之間，卻很明顯的誰也不信任對方。
不過此時此刻，神祕黑衣人時蒼穹隱藏在黑紗之後的眼眸，卻一直盯着那位掃地老人，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有另外一種異的感覺。
那老者感覺到了什麼，顫巍巍轉過身來，看向神祕黑衣人時蒼穹，道：“這位高人，你一直盯着老朽，莫非有什麼話要說麼？”
神祕黑衣人時蒼穹忽然笑了一聲，道：“前輩，你不過是個看守連清山鞠生祖師祠堂的老人，何必多管閒事，眼下這位年輕人……”他一指冥公子幽靈，道：“他久聞連清山‘仙樂洞府’的名聲，想要進去見識一下，不知老丈放不放行？”
冥公子幽靈站在遠處，忽地冷冷哼了一聲，道：“時蒼穹，山之前，你我早商量好了，由我進入‘仙樂洞府’吸引連清門弟子的注意，你趁機潛入連清山鞠生祖師祠堂，將連清門列代祖師靈位全部毀去，給連清門一個好看，怎的到了此處，你還不進去麼？”
神祕黑衣人時蒼穹一窒，向冥公子幽靈望去，只見冥公子幽靈面色肅然，面表情嚴肅而認真，要說沒這回事都很難讓人相信。神祕黑衣人時蒼穹看了他半晌，似苦笑了一聲，微微搖頭。
那老者看了看冥公子幽靈，又看了看神祕黑衣人時蒼穹，面色漸漸冷淡下來，眼銳光也逐漸明亮，淡淡道：“看來不管怎樣，二位都是對連清門不懷好意了。只是連清門重地，老朽看守多年，二位想要在此肆虐，便先跨過老朽的身體好了。”
他這般淡然說着，面對着前方這兩個神祕而陌生的人物，慢慢站直了身體。
清晨後山密林之間，悠遠傳來的清脆鳥鳴聲音，突然似停頓而消失了，只有滿山的薄霧依舊飄蕩着，纏綿在他們周圍。
人生數十載的光陰，似也在這靜默悄悄流淌過去，變作了眼角的細紋。
神祕黑衣人時蒼穹忽然道：“前輩，你的左手可還好麼？”
冥公子幽靈與那老者同時一怔，冥公子幽靈自是不明白神祕黑衣人時蒼穹怎的突然冒出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來，但那個老者卻很明顯的身體震動，一雙眼直盯着神祕黑衣人時蒼穹，再也無法離開。
清晨裏，薄霧，那老者凝視許久，忽然長長地出了口氣，面的驚愕表情漸漸消去，徐徐道：“時蒼穹，是你？”
神祕黑衣人時蒼穹笑了笑，道：“前輩，是我。”
他頓了一下，目光在老人的臉打量着，連聲音忽然也帶了幾分感慨，道：“前輩，這些年來，你怎麼老得這麼厲害？看你這個樣子，誰還認得你是當年名動天下的連清門魔怪王顯聖！”
“前輩，你是顯聖，嘿嘿，你是魔怪王顯聖……”
他低聲念着這個名字，面的神情複雜而帶着痛苦之意。
冥公子幽靈在一旁皺起了眉頭，“顯聖”這個名字，他在多年前還是連清門下弟子的時候也曾經聽說過，只是絕然沒有想到這個傳說已經去世多年的人物竟然還活在世，更沒有料想到，那個令當今連清門諸長老首座之間紛爭不已，三根鬚戎須道人更因此背叛連清的絕世人物，竟然變做了如此一個不起眼的糟老頭。
冷風吹過，掠動着三人衣襟，在這一山薄霧如夢如幻的地方，往事彷彿也在這裏迴盪。
直到，那個曾經的魔怪王“顯聖”，曾經睥睨世間，如今卻皺紋滿面的老人，慢慢擡起頭來。
“哦——”，一聲輕響，卻是從他手間發出。冥公子幽靈和神祕黑衣人時蒼穹同時望去，只見細細灰粉簌簌落下，魔怪王顯聖手的那把殘破掃把，竟是在他心情激盪之際，被大力壓成粉碎，散落一地。
山風吹來，將一地的粉末一點一點吹走，魔怪王顯聖凝望着片刻之前還在手間的東西，此刻卻消失無蹤。隨後，他擡頭凝望着神祕黑衣人時蒼穹，一字一字道：“時蒼穹，當年若非是你，我已是殘廢之人，你對我有恩，我一直都記在心的。”
神祕黑衣人時蒼穹淡淡道：“前輩，你我當初一見如故，在六界之處，那混沌之地，還有那懸智和尚……”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冥公子幽靈忽地身子一震，眼精光大盛。
神祕黑衣人時蒼穹和那魔怪王顯聖此刻卻都沒有注意到旁邊冥公子幽靈的神情變化，繼續道：“我們三人雖然門派不同，卻總歸是相交一場。如今懸智和尚過世多年，你也早斷了消息，不料今日居然還能相見，也不枉我來這連清山一趟了。”言下感慨之意，卻是不勝唏噓。
魔怪王顯聖臉原本緊繃的表情，此刻也漸漸鬆弛下來，嘆了口氣，道：“不錯，時蒼穹，我也沒有想過，居然還能再見故人……站住！”
他話說了一半，聲音忽然急促，斷喝一聲，卻是冥公子幽靈在一旁默然轉身，不願再聽這兩個人牽扯往事，正欲向“仙樂洞府”走去。
魔怪王顯聖冷哼一聲，也不見身子如何晃動，只一擡手，原本乾枯的手掌忽地像是變大變長了千百倍，從背後如巨爪一般抓了下去。
冥公子幽靈腳步一窒，也不回頭，手腕震處，卻是在頭頂閃動，凌空畫出一圓形太極圖案，片刻間光芒大盛，正是陰陽八卦圖，青光耀耀。魔怪王顯聖巨爪被青光擎住，瞬間被反震回去，但只這片刻工夫，魔怪王顯聖原本乾枯的身子已經擋在了冥公子幽靈的身前，只是他的臉重新浮現出驚愕表情，道：“‘太極混沌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42/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