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悟相臉色大變,驚道:“師父,你、你怎麼能如此說,這不是你的錯啊!”
懸空大師搖了搖頭,道:“悟相徒兒啊,你幾位師伯說的是對的,我感念凡星星施主化解懸智師弟法身怨靈凶煞戾氣,所以妄自決定,不自量力欲以佛門聖地佛法渡化於他。由此引來天刑,毀壞‘空空巖壁’,實乃是我的罪過。只是……”
他說到此處,卻是微微一笑,對僧人悟相言道:“悟相徒兒啊,只是我卻不曾後悔,你可知道爲何?”
僧人悟相沉默搖頭。
懸空大師微笑道:“悟相徒兒,那日之,‘玄天雷霆’魔法劈下之時,這凡星星施主本無倖存之機,但‘空空巖壁’卻是自行相扛,將這位凡星星施主救了下來。雖然此間事爲何如此,我等俱不知曉,然而‘空空巖壁’自然能夠通靈,必然是有不願看見這位凡星星施主死在‘玄天雷霆’魔法之下的理由,所以如此。既然‘空空巖壁’尚且如此,可見我並非做的錯了。所以毀壞‘空空巖壁’固然乃是我錯,我也打算爲此請罪,但老衲心,卻一點也不後悔。”
僧人悟相咬牙,擡頭叫了一聲,道:“師父……”
懸空大師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勸慰了幾聲,走到冥公子幽靈牀前向他細細看了幾眼,點了點頭,道:“看來凡星星施主現在的氣色已經大好了,如果不出意外,我料他在這幾日便可醒來,你要好生照看於他。”
僧人悟相合十道:“師父放心是。”
懸空大師點頭,又看了看冥公子幽靈一眼,轉身便要走了出去。
只是在他正要踏出房門那一刻,忽地,禪牀之的冥公子幽靈身子動了一下,口發出了一聲低低呻吟之聲。
僧人悟相身子一震,喜道:“師父,凡星星施主,他好像醒過來呢。”
懸空大師大喜,疾步走了過來,坐在冥公子幽靈牀沿。在師徒兩人的目光注視之下,只見冥公子幽靈的雙眼輕輕動彈,終於是緩緩睜開了眼睛。他醒了。
給往常的日子一樣,悠揚的晨鐘又一次敲響,迴盪在九重山脈之間,在薄霧山風裏迴盪着。它穿過了無數光陰歲月,而且還將如此的在未來的日子裏日復一日的迴盪下去。
站在清晨的晨光,冥公子幽靈負手而立,側耳傾聽。
他微微合雙眼,彷彿那鐘聲悠揚迴盪,要細細品味。此刻的冥公子幽靈,不知怎麼,容貌其實沒有什麼變化,但看去竟有種變了個人的感覺,從他氣度神態,之往昔,多了一分似從容,少了一分的是那凶煞戾氣。
或許,當真是那些佛法法陣起了作用?
這個問題在靈應寺僧人之,有許多人在冥公子幽靈醒來之後,心都有這個疑問。
前日,冥公子幽靈再度醒來之後,懸空人等人爲他細細看過,周身並未有其他大礙,連受到重擊之後的些許震盪似乎也不存在於冥公子幽靈身。懸空大師欣喜之餘,爲了以防萬一,還是留冥公子幽靈在靈應寺多住幾日,冥公子幽靈也沒有多加推辭,便在靈應寺住了下來。
“嗡……”
最後一聲鐘聲,帶着連綿不絕的餘音,迴盪盤旋在靈應寺空許久,終於化於無聲。冥公子幽靈這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沐浴在靈應寺的晨風裏,他體內的氣息卻在安靜的外表之下充盈鼓盪,好似整個人都欲飛起來了一般。靈應寺僧人們不會知道,但冥公子幽靈自己,卻是心明白的。
在那“空空巖壁”之間,意外出現的,竟是傳說之那鞠無間所著的《聖魔仙記》,有那殘卷魔教經典的之書《魔書》第四卷,旁人或許不明白,他卻是這世間唯一一個修行了《魔書》前三卷的人物,一眼便看出那乃是自己在修道之途夢寐以求的關鍵的第四卷。
往昔修行無數看來似乎堅不可摧、不可逾越的難題,此時此刻,他都已經掌握到了關鍵處,擺在他眼前的,幾乎已經是一條康莊大道,坦途無限。甚至於在他心還有這般感覺,這條路走下去,自己必定是很順暢的了,或許,他還能窺視到某些往日所不敢奢望的境界。
便是在他看待昔日情懷,眼前人事的時候,他竟也有了種超脫的感覺,像是擁有了新的境界,重新回望過往。
只是不知爲何,在他的心,在這般大好的情況裏,他卻還有一絲隱隱失落的感覺,但又不知如何形容。那若隱若現,有所不對的念頭,始終纏繞在他的心頭。
冥公子幽靈佇立許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人進來打擾他。直到他突然轉身,數日以來,第一次走出了這間小小庭院。
離開這個院子的時候,他沒有回頭看一眼。
順着腳下的臺階,他緩緩走去,據說這一條路,曾是那位僧人爲了弘揚佛法,立大心願用大神通所造的。如今,無數的人依舊行走在他所造的路,卻又有幾人知道,他已是灰飛煙滅。
走在這條路,層層石階樸實無華,腳踏去,平實的感覺傳了來。在前幾日那一場天地變色、地動山搖的意外鬥法之後,九重山的廟宇殿堂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只有這條平實的臺階山路,竟沒有受到絲毫影響,還是堅實地鋪在地面之,讓無數人從它的胸膛走過。
或許,對於難測的蒼神明來說,這條路同樣也是帶有某些特殊的情感麼?
冥公子幽靈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走在這條路,只是默默回想到了往事和故人,在回憶,他慢慢走到了九重山山頂的小靈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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