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得一處有小溪的地方,馬兒飲水,蘇嬈和蘇粲也洗把臉去去疲憊。
用了乾糧後,蘇嬈沒有繼續又趕路,她和蘇粲能繼續抗,可馬匹卻已不能,若是累死了馬,在這荒郊野嶺之地,他們就只能徒步走到下一驛站。
所以蘇嬈就算心中再急,也得讓馬歇好了。
在這稍稍停留的空擋,蘇嬈便拿出了蘇父所寫那封信箋,安靜看着。
她很想家。
此時才發覺,原來她離開家已經很久很久了。
蘇嬈藉着篝火看着信箋,竟發現,在火光映照下,此封信箋透明感太過。
一時,蘇嬈眉目一蹙。
“小姐,怎了?”
蘇嬈如此反應,蘇粲一聲問。
蘇嬈沒有開口,直接將信箋湊近火光,火光似乎都能穿透這封信箋所用宣紙,可見這張信箋宣紙有多麼薄。
此時,蘇嬈方纔發現,這一封信所用宣紙似乎比父親日常所用宣紙薄太多。
察覺了這點不對勁,蘇嬈當即仔細觀察了這封信箋。
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是她父親的筆跡沒錯,可認真去看後,纔會發覺,這每一個字的末尾都不夠自然流暢。
“這不是父親寫的。”
這一聲低沉,桃花明眸倏然幽動。
此封信箋是拼湊拓出來的,因是拓着父親的筆跡所寫,所以不如父親所寫自然流暢,而是帶着點刻板謄抄之感。
察覺了這信的不對,這個苗頭一冒出來,蘇嬈便察覺了更多不對勁。
兄長大婚,她是必然要回去沒錯,可四哥所娶妻子不是別人,而是和蘇嬈從小到大就針鋒相對的雲落菱,那按理來說不是應該先斬後奏。
等木已成舟,她就是知道,也再折騰不了,否則以蘇嬈的脾性,她是怎麼也不可能會讓雲落菱嫁給她四哥,踏入她蘇家門,那場婚禮更不可能會順順利利的辦下去。
可偏偏,蘇四和雲落菱只是剛被賜婚,便告知她知曉了,感覺很刻意。
刻意爲之。
一時想來…
雲瑜的詔諭,四哥和雲落菱的婚事,包括父親這一封信箋,以及雲琅邊成聽到的那些謠言,都有個共同處,就是能讓她在最短時間內趕回去。
只短短一息,蘇嬈心中已千般思忖。
桃花明眸之內,幽然而生的思琢,取代了這幾日來的匆忙,更取代了因自己累及四哥而生出的焦急感。
爲什麼要讓她匆忙回去?
爲何?
目光直直落在信箋上,蘇嬈的腦子不停轉動,能想到必定是與她蘇家有關,但卻一時難想明究竟因何緣由。
“蘇粲…”
想不到爲什麼,蘇嬈招手,直接在蘇粲耳邊低聲一語,隨即若無其事將信箋收好,與蘇粲歇息片刻後,在這夜幕之下繼續策馬揚鞭趕路。
月落,日出。
日落,月出。
一日,又是剎那,眨眼間的功夫。
一道身影,匆匆前至了姚丞相府。
“三哥,姚相,葉庭那邊失去了蘇嬈蹤跡。”
這一聲,從姚丞相的府邸書房傳出。
夜半三更之際,最適合私下會晤的好時候,雲穆霄前來這丞相府中,又一次帶來姚葉庭那邊所傳消息。
一聲當響,杯盞放落桌几上的聲音。
“外公,難道是蘇嬈那邊察覺了什麼?發現了葉庭…”
太子也沉目,眸內卻又閃爍睿智之感。
按理來說不該,葉庭並沒有跟蹤蘇嬈,而是在她必經之地先守株待兔,散播謠言,促使蘇嬈加急回京,待蘇嬈將至,他便先行一步去下一州縣。
如此小心謹慎。
且蘇四與七皇妹婚事是真,父皇詔諭是真,那一封信也是從蘇父奏摺中一字一字所謄拓,就連蘇二和七皇弟動武也是真的,蘇嬈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她也不可能會事先料想到。
“三哥,我們如此謹慎,我與葉庭也皆是單獨聯絡,連蘇二和七皇弟都不曾察覺,蘇嬈絕不可能有所察覺。”
此言,雲穆霄極其可定。
他知道他身處軍營之地,蘇二必定防着他,更甚在暗中派人監視着,所以每一次他行事都是極其謹慎。
“沒什麼絕對的不可能,能僞裝蕭公子多年,卻沒有暴露一點行跡,便知此女是何等能耐,否則也不會藏匿這麼多年,竟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姚丞相開了口,目光落過桌案上一封被壓置在奏摺之內的信箋之上。
信箋放在奏摺內,一角斜着露出來,上面寫着一個‘木’字,可看其字跡的大小,只是某個字的一半,另一半被遮擋在奏摺中,難以看見。
“殿下,我們這邊既已失了行蹤,怕是皇上那邊也定一樣,與皇上商榷計策恐生變故,臣得先入宮一趟。”
快速對雲穆睿與雲穆霄一番交代,讓其二人聯絡姚葉庭,務必找到蘇嬈行蹤,姚丞相便在這夜半三更之際入宮。
此刻,雲宮內,雲宸殿中,蟠龍宮燈一直啪啪燃着,瑜皇尚未曾休憩。
正如姚丞相所言,瑜皇這邊也突然失去了蘇嬈的蹤跡,已不知其蹤。
一名金衣暗衛跪地。
說事。
蘇嬈這一路走來的行蹤,金衣暗衛竟皆瞭如指掌,可就在昨日早間,蘇嬈和蘇粲在趕到下一州縣之後,進去一間衣飾鋪子,隨即竟消失不見。
“蘇家啊蘇家…”
此聲,瑜皇神色難明。
“如此辜負朕與父王信任,難道朕與父王給他們蘇家的榮華富貴還不夠。”
御案上放置着一副仕女圖,圖中,一棵白梅樹下,一對身着華服的璧人,婦人手拿一枝白梅,一雙秋水桃花眸,與華衣男子凝視,面上柔美笑意。
周身散發着一股柔靜感,柔婉溫淑,其五官之標緻,神韻之栩栩如生,作畫之人功筆精湛,可堪大能,一筆一劃勾勒,似從畫中走出一般。
一旁那位華衣男子亦如此,劍眉星目,丰神俊朗,大手執握婦人柔荑,面上帶笑,眉目間與蘇嬈只一分相似。
雖說女兒多肖父,但蘇嬈卻是像了她的母親,尤其是那雙桃花明眸。
此副畫作,乃大秦太子與其太子妃。
竟出現在瑜皇手上。
“可查出乃何人借丞相之手將之送與朕手。”
看着畫作,一息,瑜皇又問。
此言所問,也問的姚丞相桌案上那一封被遮擋在奏摺之下的信箋來路。
“回皇上…”
金衣暗衛回話。
已查到。
帝眸愈發深沉。
“霽月呢,走至何地了?”
一息,又過問了雲霽現今至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