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臣 軌 >第34章 卷五 冷氏山莊(五)
    刑杭封道:“哎呀,你和我還計較那麼多幹甚麼,而且,說起來,你佔得可還是府臺衙門的客房呢?好像我纔是這的主人吧?!”

    賀衡理屈詞窮了,“好像聽起來是這個道理!”

    刑杭封戳了戳桌上的酒瓶,“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重要的是,今日我可是特地來給你送行的!瞧瞧,我可給你帶來兩瓶竹葉青過來了呢?”

    賀衡也坐了下去,順手倒了杯冷茶喝了下去,賀衡語氣平淡,“留在這,等我回來再喝吧。”他本就不是個真正戀酒之人。當初喝酒是爲了什麼,因何而起,他又怎會忘記。

    如今那人都不在,還帶着竹葉青幹甚麼。

    刑杭封嘆氣:“唉,阿衡,五個月都過去了,他都沒來找你,你還沒死心?!”

    賀衡:“不是還有一個月嚒?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更何況,明日我這一去,還不知自己能不能夠活着回來呢?!倘若我尚且不能活着回來,杭封,這案子你就聽之任之吧,別碰了!安安穩穩娶妻生子,也挺好!我心中總隱隱有一些不好的感覺,那個藏屍洞背後牽扯的人應該很多!不是你一個人能扛得起來的!那車侯,我左思右想,對你而言,不一定就能靠得住呢?!”

    刑杭封:“我知道了!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明日蒙家大公子蒙卓藺會隨你一道去揚州!”

    賀衡:“是你告訴他的?”

    刑杭封:“還真不是!是他主動來找我的!想必車侯自有他的消息渠道吧!蒙卓藺身手不凡,有勇有謀,有他的助力,必能事半功倍!”

    賀衡:“此人當真可信?”

    刑杭封:“爲何不信?他可是車侯的心腹!車侯可是聖上的心腹!”

    賀衡:“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行了,你也快走吧,我要休息了!”

    刑杭封被賀衡一路推搡,刑杭封卻仍然嘮嘮叨叨,垂死掙扎,抵死背靠大門,就是賴着不走,且還一手緊緊抓住賀衡的肩,“你此去揚州,保命要緊!不可戀戰!蒙面人即便抓不到也不打緊的,反正他亦不是主謀!還有就是那冷訾辛和簡饒空,他倆之間,纔是死敵,你大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有,那冷氏山莊,我聽說其中陣法精妙絕倫,可通往山莊的路只此一條,你若是守在山下,守株待兔也是可以的!我說了這麼多,你倒是聽明白了沒有?你想想,若是一個月後宋懷甫來這裏找你來了,可你卻生死未卜,他得多着急難受?!還有,沒準兒,你就是現在想不明白,等過些日子,興許你在揚州,又碰見了個姑娘,嘖,一見鍾情了是不是?阿衡,我說了這麼多,口乾舌燥的,你倒是給個迴應吶?!”

    賀衡定定地望着他,目光柔和漸暖,“我知道了!”

    刑杭封:“就,就這麼一句?唉,罷了,罷了,也不指望你能對我說什麼了,最後一句,平安歸來,京都還有我在等你呢!”

    賀衡:“嗯,知道了!”

    刑杭封總算離開了。

    第二日賀衡和蒙卓藺悄悄在城外匯合,一道離開了京城。

    數日奔波,揚州城到了。

    故城猶在,故人何在。

    轉眼都快立冬了。

    二人並沒有直接就去冷氏山莊,而是在山下鎮子上投宿了一家小客棧,一連住了好幾日。

    山下倒是一派平靜。

    每日上山下山的人也不多,還都是些採買送貨之人。

    客棧中,二人,臨窗下,相對而坐。

    冬日的暖陽斜斜透過那窗外的老槐樹,斑駁陸離的樹枝影投在地上,煞是好看。

    蒙卓藺道:“賀大哥,我們如今該如何?”

    賀衡沉聲:“既然都到了山下了,那就不着急了!想辦法,混進那些送貨的人進山莊!你可懂些奇門遁甲,陣法機關的嚒?”

    蒙卓藺還沒來得及說話。

    窗下忽然一道脆生又熟悉的聲音橫空響起,“我懂!”

    最先映入賀衡眼簾的是一雙鹿皮靴,再往上是淡雅淺青長棉衫,熟悉的容顏,精緻的五官,書生的扮相,腰間仍繫着那柄輕薄的流水劍,手裏還握着那支紅穗‘冷鉤箭玉簫’,這人不是宋懷甫又是誰?!

    才小半年不見,賀衡再見宋懷甫,竟會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隔窗相望,竟久久凝視。

    賀衡忍不住站了起來,雙拳緊握,心口狂跳不止。恨不能,恨不能,,,

    不知情的衆人只覺得,窗下的那個小公子只是展顏一笑,就把對面的那個傻小子給灌了迷魂湯了,直勾勾的熾熱眼神,整個人卻又倏地陷入了恍惚之中。

    宋懷甫又走了近些,直接趴在了窗邊,笑盈盈也望着他,許是渴了,伸手就端起賀衡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

    揚州城外水運縱橫,城內湖泊交錯,揚州人也尤好風雅,最喜窗下臨湖賞月,因而這,家家戶戶的雕花木窗可謂一絕,窗下的景也當別具一格,就連這客棧也不例外,高高支起那雕花木窗,窗外便是一湖一景。

    遠處湖光山色,近處冬日槐影。

    再近來些,美人窗下。

    美得如夢如幻。

    恍得賀衡心中大起大落。

    賀衡原本心中千言萬語,可此時此刻此地此景卻是讓他心亂如麻,有驚,有喜,有恨,有怨,有愁,更多的卻是憂,紛雜情緒混作一談,教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怎奈,直到宋懷甫喝完了那杯茶,他等了好久也聽不到賀衡的半句言語,半分迴應。時間一長,宋懷甫就覺得有些尷尬了。

    宋懷甫搖了搖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阿衡???”

    豈知賀衡望了他半晌之後,竟是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要離去。

    這一走懵了宋懷甫不止,也懵了蒙卓藺,蒙卓藺對着賀衡的背影喊道:“賀大哥?你去哪?”

    宋懷甫更是一急,還撞上了窗沿,捂着額頭,趕緊退出窗下,急急就繞過客棧後門,往客棧前門那走,正好堵他了個正着。

    宋懷甫一手捂着額頭,一手攔下他,“賀衡!你站住!見到我,你躲什麼?”

    賀衡目不斜視,提着橫刀的右手只餘無名指和小指就夾着宋懷甫攔在他面前的衣袖給拂了下去。沒用什麼力氣,可宋懷甫就是掙不開他的禁錮。然後,他居然正眼都不瞧他一眼,仍舊錯開他,就要往外走。

    宋懷甫急了,索性一轉身就從身後緊緊抱住他,死纏爛打就是不鬆手,“你聽我解釋?我,,,”

    賀衡道:“放手!”

    宋懷甫緊緊貼着他的後背,“我,,,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可我想見到你!好想,好想。。。”

    賀衡原本想掰開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而後終是又放下了。胸膛亦是起伏不定。

    宋懷甫:“你剛剛看見我的時候,明明心裏很歡喜激動的!我能看得出來!”

    賀衡不語。

    宋懷甫:“你,你沒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嚒?”

    賀衡:“沒有!”

    宋懷甫:“那我有!我有很多!”

    結果強行抱了有半晌的功夫,他也沒再開口一句話。

    前門進進出出,來來往往的那麼多人,總有一二個好奇的目光投向這裏。身後的宋懷甫看不見,可賀衡卻是被盯得好不自在。

    再一次,賀衡:“沒什麼事,就先,放手吧!”

    宋懷甫脾氣一上來,語調都飄高了起來,“你怎麼翻過來覆過去就只會說放手二字!我就不放!不放!不放!!!”

    賀衡咳了兩聲,“那你是想要站在這客棧前門抱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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