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那血藤枝也是肆意流竄,遍佈潭底!
宋懷甫雙眼四處打轉,尋求生門。
倏地,洞中銀光流溢,‘暗夜流光’一刀砍斷了身上束縛的血藤枝。
賀衡拋起手中小箭,猛地一擲水簾上方,手中細繩陡生,往上騰空一躍,伸手一攬流雲劍主人的腰側,乘風借勢,直直就向石壁水簾處飛去。
宋懷甫心中一沉又一喜,轉瞬即逝的涼意之後就是不由自主地就脣角上揚,貼了過去,環緊了他的脖子,待兩人站穩,還不撒手。
兩人一道跨進了水簾洞後。
宋懷甫星眸流轉,問:“你是不是見我用了那支小箭,你纔想起來我還丟了一支在你懷裏?”
賀衡嗯了一聲。
宋懷甫又直直望入他的眼,滿口的欲言又止。正要說什麼,就被賀衡猛然強行一拽,止住了腳步。
宋懷甫這才注意到眼前之景,腳下之路。
再踏出去一步,就要粉身碎骨了!
這水簾洞後什麼都沒有,除了萬丈懸崖,就只懸了一副冰棺在眼前!
兩人忽地掉頭,豈料那水簾洞陡然就落下一道鐵柵門!將他二人徹底困住!
置於絕境中的死門!
由遠及近,又忽遠忽近的一道熟悉的聲音緩緩傳來,少女般銀鈴笑聲,“如何?今日我送給你們的禮物可還滿意?!”
宋懷甫也笑:“滿意,滿意,當然滿意!!!”
冷訾辛又道:“唉,賀大哥你今日這是怎麼了,幾次三番,判斷失誤!我險些以爲你是故意要拉着宋公子一塊死呢?!”
聞言,賀衡臉色一變。
宋懷甫道:“行了,冷姑娘,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若不是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得挑撥離間,他今日能如此心神不寧,着了你的道嚒?!”
冷訾辛:“宋公子,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我說的那一字一句可都是肺腑之言!絕無半點虛言!只是,如今,你落到如此境地,還不忘,,,蠱惑人心!我倒是越來越歡喜你了!”
宋懷甫突然出手,出其不意,隔着鐵柵門,一手鋼針直射遠處石壁之上悄然開了一角的小鐵窗。
冷訾辛捂着流血的眼睛,恨然:“你!”
宋懷甫氣勢逼人:“滾!滾遠些!本公子現在不想看見你!”
冷訾辛十分好脾氣:“哦,宋公子,你放心!!!這幾日我是不會來打擾你們的!等你們死了之後,阿終的玉佩和他的鳴鴻刀也會成爲你們的陪葬品的!你們當初也算是一路暗中護送他,還親手殮葬了他,送你們些小玩意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呢?!最後再提醒一句,那棺材裏是躺得下你們兩個人的!哈哈哈!!!!!!!!!!!若是實在不想摔死,就早早地躺在那棺材裏,興許還能活過七日呢!!!!!!!哈哈哈!!!!!!!”
冷訾辛走了。
剩下兩人四目相對!
兩人同時開口。
賀衡:“我,,,”
宋懷甫:“我,,,”
宋懷甫忽然一笑,“你先說!”
賀衡眼中滑過一絲愧疚,“我,,,,,,”倏地宋懷甫就溫柔得伸出了手指擋住了他的脣。
賀衡眼眸幽深,卻道:“你不懂!”
宋懷甫的指縫中緩緩滑落流出了幾縷血跡,宋懷甫一驚,緊接着那副高大的身形再也站不穩了,雙膝陡然跌落在地,宋懷甫一時竟也撐不住他,只能抱住他,跟着緩緩跪了下去。
宋懷甫一手捧着他的頭,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賀衡已經極力忍住了喉間滾動,但宋懷甫手裏的鮮血卻越流越多,止都止不住,終於,宋懷甫的淚水也跟着滾落了下來,“阿衡,你不要嚇我?!”
賀衡卻緊緊抓住了宋懷甫的手,十指交纏,卻是血染雙手,兩人額頭親抵,“我,我,想,說,的,是,,,”
宋懷甫卻搖頭不止,淚流滿面,“我不想聽!!!我不要聽!!!我求求你,你不要再說話了!!!就當爲了我,爲了我,爲了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賀衡氣息漸弱,卻含笑望他。
宋懷甫含淚吻上他的眼,色厲內荏道:“不准你這麼笑!不准你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忽然又惡狠狠地道:“其實冷訾辛說得都沒錯!我其實一直都在騙你!我都是一直在利用你!我對你從來都沒有半點真心!你若是就這麼死了,就這麼死了,,,,,,”
宋懷甫話還沒有說完,就望着那欲替他擦掉眼淚的手滑了下來,那個人的眼睛就那樣閉了起來。
那個人就那樣維持着抱着他的姿勢,氣息全無。
宋懷甫崩潰到了極致,在山巔之上,一聲聲淒厲!
冬日裏峯頂寒風呼嘯凜冽,揚州城的第一場雪竟然在此時飄落了下來!
冷訾辛想得並沒有錯!鐵柵門外僅留方寸之地,他們被困在這裏,要麼餓死,要麼凍死,要麼摔死!
若是不想死得太難看,唯一能躺下的地方真的就只剩下那個冰棺了!
宋懷甫扶起賀衡兩人一道躺進了冰棺裏!
此冰棺又有!
它竟自動封印了!
竟然再也打不開了!
宋懷甫道:“阿衡,我好冷!”
宋懷甫緊緊貼在賀衡的胸膛之上,又道:“你又生我氣了,又不理我?!”
宋懷甫伸手觸碰冰棺,道:“阿衡,你瞧,揚州下雪了?!”
宋懷甫擡手又摩挲上了賀衡的脣,在他的耳邊纏綿細語:“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一個人的!”緩緩閉上了眼。
七日之後。
眉心洞中潭水退,石門開。
冰棺猶在。
有木屐踩在方磚之上的踢踏踢踏的聲音。
在這靜寂的石洞裏顯得格外空靈。
踩上了一處方磚,點起足尖輕踩了三聲。
鐵柵門開,冰棺入池。
冷訾辛走了過去,手指覆上了棺蓋,透過冰棺,看到了裏面交頸而臥的兩個人。
冷訾辛忽然蹙眉,“我道這冰棺當真能困得住你的人?!竟沒想到,不是這冰棺,而是賀衡!”冷訾辛忽而一笑,“莫非,你對他還當真用了心?!生當同寢,死當同穴?”
冷訾辛咬破食指,滴上了幾滴血在這冰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