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臣 軌 >第69章 卷十 曲終人散(一)
    

    流水傳瀟浦,悲風過洞庭。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峯青。

    ——《省試湘靈鼓瑟》錢起

    因爲所謂的‘半寸相思’,賀衡又深陷丹鳳門一案不可自拔,這幾日更是日夜出入京都各大藥鋪,西市乃至延歲洞之中,着重開始調查相思子的來源,每每總覺得線索極多,千頭萬緒,可每到關鍵時刻又戛然而止。

    譬如,劉昊一個小人物,竟然也能在京都城內消失得無影無蹤,查無所尋。即便是搜了他的小院,既無飛來橫財,又無逃難之跡,也是無甚收穫。

    又譬如,相思子雖爲致命劇毒,可也算是藥鋪中的一類藥材,藥材是罕見珍貴,管制也嚴,但想來也並非買不到,可奇哉怪哉,京都城中各家藥鋪,西市,乃至延歲洞,竟連半點相思子的蹤跡都尋不着,市面上仿若售之一空。

    再譬如,野山參,王記藥鋪,從藥鋪掌櫃到抓藥夥計,更是聲稱毫不知情,滿口冤枉。諸如此類,線索如線頭,煩而雜,每每如此,賀衡又總有種錯覺仿若是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循着太監那條線,賀衡因此又去了宮中,且還意外碰見了內侍監胥蒼,然,這次,賀衡卻也並未詳述案情,不過隻言片語,點到即止,只是推說因爲一些私事想找宮裏人幫忙調查往日裏能夠出宮的太監名錄罷了。

    胥蒼不疑有他,即刻就着小太監去取名錄。

    一如往常,胥蒼雙手無塵,手腕之上亦無任何飾物。

    賀衡一路無話。

    然機緣巧合,恰碰到阮玉卿來找胥蒼。

    賀衡卻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覆在佩刀之上的食指帶了個鴿子血紅寶石戒指,且那鴿血紅寶石的徑寬恰到好處,半寸不及。

    胥蒼心思之細膩,觀察之敏銳,當真無人能及。

    儘管賀衡什麼也沒提及,只那一眼,臨走時,胥蒼將賀衡送至宮門,轉身就對身邊小太監道:“查,速給我去查清楚,賀衡到底查到了哪?”

    宋懷甫因爲塢安村一戰更是被賀衡嚴加管制,行動受限,不讓他再涉案,且只要他一出京兆衙門大門,就讓小鬱桑跟着他。宋懷甫乾脆眼不見心不煩,直接回了武竇王府養病去了。可即便如此,小鬱桑依照賀衡的命令,仍舊守在了王府外。

    也不知爲何,武竇這幾日竟然比之以往都忙,一連好幾日,宋懷甫都沒見到他人。

    然不過幾日,郜黎卻仿若蒼老了十年,有些事終是瞞不過去的!

    郜黎親手埋了江米昂,楚格峯一路相陪。

    楚格峯道:“你若是心裏難受,當真要怪罪,那就怪我好了,當初我就不該答應你將他送出去,若是出去的人是你我之中的一個,今日也不是這個局面了!”

    郜黎道:“楚兄,這一路走來,你我幾經風雨,有好幾次你都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因爲我和江米昂,你才一直不離不棄。你不必多說,我雖出身於四川蜀山,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但恩怨情仇我還是分得清的!你放心,我絕不會遷怒於宋賀二人的!米昂的死,自有人要爲他付出代價!冤有頭,債有主,終有一日,我會查清真相,替他報仇雪恨!”

    郜黎在江米昂的墳前醉生夢醒,一連待了好幾夜。

    只因他舊傷未愈,又宿醉多日,郜黎直接陷入沉沉昏迷之中。楚格峯這纔將他這個半人半鬼拖回衙門,想來至少也得睡上個三日三夜了。

    然恰好迎面碰見宋懷甫從王府回來,且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小不點鬱桑!

    宋懷甫問:“他怎麼樣了?”

    楚格峯搖頭,“行屍走肉,生不如死!”

    楚格峯又道:“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然宋懷甫卻挑眉道:“楚掌門,你的表情和語氣告訴我,你對情之一事蔑視得很呢?!”

    楚格峯道:“哼,倘若爲了武學,倘若爲了家仇,倘若爲了兄弟…我尚能懂,可因爲一個男人,即便長得再是美若天仙,非同道中人,恕我難以感同身受……”

    宋懷甫道:“就算是一個女人,恐怕你也理解不了吧!”

    楚格峯道:“男歡女愛,本就非我所求,感情一事,更是虛無縹緲!然,身爲朋友,我尊重你們的選擇!”

    宋懷甫道,“哼,我何時承認過你?!”

    這二人在塢安村不過纔是生死患難之交,然風平浪靜之後,又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然楚格峯卻是一把摟住宋懷甫的肩,“士爲知己者死,你都當我是生平知己了,我自然該給你個面子,當你是朋友了!”

    宋懷甫卻是一臉嫌棄,道:“放手!”

    楚格峯卻是一陣嬉皮笑臉,欲將他給拐出門去,忽低聲耳語道:“我昨日在金城坊中一家酒肆裏,可望見這衙門中的一個人在坊中鬼鬼祟祟地,形跡着實可疑,你就不想知道他去見了誰麼?!我聽說賀衡如今可是在管制限制你的自由,派這麼一個小破孩時時刻刻來監視你,感覺不好受吧?!你好好想一想,若是有我這個躋身江湖一流的高手在你身邊保護你,你想去哪還不方便麼?!”

    宋懷甫忽用懷疑的眼神望着他,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就你,還保護我?”

    楚格峯復又低聲解釋道:“咳,那什麼,塢安村那次,不是我的真正的實力,是因爲我們之前逃過一次,又被捉了回去,他們給我們下了藥好吧!當時要不是顧及郜黎和江米昂二人,我又怎麼會那麼被動呢!好歹我也是一派掌門,論單打獨鬥,你家賀衡都不一定能打得過我吧?!”

    一提到賀衡,宋懷甫又哼了一聲。

    楚格峯笑着對他道:“怎麼樣,考慮一下,要不要帶我出去逛逛,我還是第一次來京都呢!你這個東道主不好好帶我逛一逛麼?!”

    宋懷甫挑眉,這才點了頭,就被楚格峯給捲走了。

    身後的鬱桑還沒來得及反應,“宋,,,”

    只留下楚格峯的漸行漸遠的聲音,他道:“小鬱桑,回去告訴你們賀捕頭,讓他放心啦,他家宋懷甫有我護着呢!”

    等到他二人離開了光德坊,也就是京兆府衙門的時候,宋懷甫才道:“行了,說吧,楚格峯,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楚格峯才道:“你這人還真是沒趣,賀兄到底是看上你哪了,心思也忒多了些,一點也不如賀兄坦蕩!我不過就是覺得對你有些歉意罷了,畢竟你也是因爲救我,我這人最不喜欠人情!”

    當然楚格峯有些事也沒說得忒直白,看破不說破。

    宋懷甫望着他,“當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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