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向宮殿,漆黑的大門如張開的大口。
進來吧!
快進來!
有人在呼喊他,裏面是什麼地方?感覺聞見了鮮草的氣味,還有血液的味道。
甜美的血液,外加青草和花卉的芬芳。這裏面不是地獄嗎?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安貝蒂猶豫的跨入其內,世界的色彩從黑白的單調變成了油畫般絢爛的色彩。青色的草原,血色的天空,血液的河流,以及森林旁的一座小屋。
“這裏是?”
“我的夢嗎?”
安貝蒂有些不確定,但這裏的確是他夢到過無數次的地方。自己原本想象中的伊甸園,還有珍,還有……
他看到了兩個女人,珍正在編制着什麼東西,龐迪希爾正在縫紉着獸皮。這是不可能的,你們怎麼會在這裏。
看到安貝蒂,兩個女人站了起來,期盼的看着他。
“安貝蒂,你終於回來了。你這次打獵竟然出去了一天一夜,珍昨夜都沒有睡一個好覺。”
安貝蒂看到珍的臉上還帶着一些疲憊,她牽強的笑了笑。
他很快注意到自己手中竟然拿着一把弓,另外一隻手提着一隻肥碩的兔子,背上是箭囊,腰間配着把樸素的單手劍,貼近大腿的地方彆着把短刀。
自己是獵人?
有些奇怪的感覺。
好像,是大家口中說的家的感覺。
“珍,你先去休息吧!”
珍乖巧的點點頭,打着哈欠進了屋內。龐迪希爾接過兔子,說道:“處理這個我在行,你也去休息吧。對了,你還沒有喫東西吧,我燉了一些蔬菜,或許會好喫。”
爲什麼要說或許呢?
接下來安貝蒂就知道了,因爲龐迪希爾的廚藝真的不行,好好的一鍋菜幾乎全毀了,怪不得兩個女人會期盼的看着他,原來……
安貝蒂有些鬱悶,想到作爲血族的兩位似乎不喫人類的東西,吸血就行了,所以不會做菜也很正常。唉~現實和想象是有差距的!
對了,剛纔我是不是做了一個夢來着。
夢裏母親變成了邪惡的怪物,珍爲了救自己失去了手腳。爲什麼會做那樣的夢呢?
自己肯定不會丟下珍和母親的,父親在幾年前進入森林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家裏就只剩下自己一個男人。
安貝蒂在菜園裏弄了一些胡蘿蔔和土豆,胡蘿蔔和處理好的兔子一起燉着,土豆則煮一會搗成土豆泥。
揉着眼睛被香味吸引的小饞貓最快坐到餐桌上,簡單的菜也要搭配儀式感,最後纔是喫飯的時間。
“這次出去有些遠了,天氣漸漸冷了下來,很多動物都不再出來活動。難熬的冬季要來了!”
龐迪希爾鄭重說道:“儲存的皮毛已經夠了,安貝蒂,明天你就去城裏換一些食物回來。對了,還要兩隻羊,至少在最困難的時候我們要有羊奶喝。”
母親是決定大事的人,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第二天安貝蒂就去了領主的城堡,用兔毛換了兩隻活羊以及一些豬肉和牛肉。
“沒事的,我打算在這之前再出去幾趟,如果能夠打到鹿或者野豬,這個冬天也就能熬過去了。”安貝蒂安慰道。
似乎有些操勞,但安貝蒂並不排斥這些。只要珍和母親在自己身邊就好,一直在就好,一直一直在一起。
冬天過了,珍懷孕了。
龐迪希爾很高興,安貝蒂也很高興。
再一個冬天要到了,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龐迪希爾說男孩好,至少能自己養活自己,女孩還要依靠男人。安貝蒂想讓自己的孩子成爲最優秀的獵人和戰士,他甚至會買一些書給自己的孩子,只希望他以後不是一個莽夫。
二十年過去了,孩子長成了戰士,他的身高比安貝蒂要高半個腦袋,身上全是肌肉,就算冬天只穿薄薄的一層衣服也不會感冒。安貝蒂認爲自己的孩子能獵殺一頭熊,他將所有的狩獵技巧都傳授給了自己的孩子。
龐迪希爾卻老了,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太多的滄桑,曾經那個美麗的婦女成了個老人,她甚至走路都有些費勁,每天只是坐在門前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有安貝蒂過來的時候纔會衝着他發笑。
五年後,他的孩子深受領主賞識,成爲了一名騎士。並且隨着軍隊立下了赫赫戰功,孩子想要將他們接去城堡裏住(這裏的城堡相當於很小的一座城池)。但安貝蒂拒絕了,因爲這裏對他來說充滿回憶,這裏是他的家,永遠的……如果他死了,他希望自己被安葬在不遠處的小山丘上,那裏能夠看到很遠的地方,他的墓碑一定要朝着森林,那是他的獵場,也是養活了他一家的地方。
平庸的生活,沒有悲傷。只是多了一個需要照顧的人,母親更老了,她甚至不能自己走路,她似乎忘記了很多東西,很多時候都會藏在被窩裏哭泣,不變的是,看見自己她會開心的笑。
“神啊,我希望永遠的陪伴在她們身邊,但時間會將我們分離。我無法承受那樣的痛苦,希望你能將我最先帶離。”這是他第一次祈禱。
兩年後,母親大小便都需要照顧。
“神啊,你將我的母親帶走吧,我無法想象她每天要承受多少痛苦。我希望她在安詳中離去,我不希望自己死在她們的前面,那是自私的,那會將本屬於我的痛苦給予她們。”安貝蒂心中期望着自己的母親能夠再活久一點,但活着,對於已經蒼老的她來說,是一場酷刑。
“如果我們永遠不會變老就好了!”安貝蒂如此期望。
神說:讓你母親飲下你的鮮血吧!這樣她就能恢復昔日的健康。
安貝蒂如此做了,母親果然從蒼老變成了原本那個美麗的婦人,擁有令人驚豔的容貌和無法挪開眼睛的身體。
龐迪希爾擁抱着安貝蒂說道:“安貝蒂,你真不應該如此的。讓我離去就好,我已經享受到了一切。”
安貝蒂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爲何會流下淚水,明明,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