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臉上的欣喜和期待，跟十五年前，幾乎一模一樣，歲月只在她的臉上，添加了一些淡淡的皺紋，她還是跟當年一樣好看。
林浩然有些於心不忍。
他覺得自己，真的有些殘忍，害了一個人不說，現在又害了第二個人。
“唉。”
林浩然點了點頭，薛寧立刻領着他坐下，給他裝飯，盛湯，夾菜。
“這道菜我聽他們說你很愛喫，專門找廚師學了一下，你嚐嚐看？”
“還有這個湯，當初她……”
薛寧說到她的時候，突然頓了頓，臉色微微發白，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突然有些難過，自己努力了一輩子，卻好像連那個女人的一絲一毫，都比不上。
不管她再怎麼努力，自己也永遠都取代不了那個女人，在林浩然心中的位置，她不奢求取代，可是，就連一點點空間，都不可以給她麼？
“薛寧，我欠你的太多！”
林浩然嘆了一口氣，往薛寧碗裏，夾了點菜：“你不要再等我了。”
薛寧看着碗裏的菜，臉上還保持着笑意，可眼淚卻不住流下來。
林浩然感覺自己的心，似乎一下子，猛地揪了起來，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尤其，看着薛寧眼角，漸漸出現的皺紋，他覺得自己很殘忍，耽誤了薛寧一輩子。
“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跟你說這句話，甚至我說了，你可以去追求你的幸福，我林浩然，絕對不會阻攔半步。”
他看着薛寧道：“我不值得你等，你又是何必呢。”
“我……”
薛寧咬着嘴脣，想說，她的幸福，就是林浩然，可她更清楚，林浩然的心中，從來就沒有自己。
“我知道了。”
她擠出一絲笑容，喫下林浩然給自己夾的菜，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本以爲會很美味，可此刻只感覺有些酸，不知道是菜不新鮮了，還是鼻子有些酸，很難受。
“我一直都知道！”
薛寧沒有看林浩然，自顧自地吃了起來：“你的心裏，只有她，我是無論如何都取代不了她的位置，我也沒想過，要取代她的位置。”
“事實上，我敬佩她，能爲你做這麼大的犧牲，也羨慕她，有這個機會，能爲你做這麼大的犧牲。”
如果當時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自己，薛寧她同樣會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
十五年都過去了，大家都五十歲了，這大半輩子過去，再去糾結過去的事情，太累了。
“你放心，我死心了。”
薛寧眼淚掉得更厲害了：“我只是，忍不住掉眼淚，你不用管我。”
她一口一口扒着飯，送進嘴裏，這些菜都是她認認真真學習，做了好多次，確定自己的廚藝已經達標，能做出最好的味道，纔敢請林浩然過來喫。
哪裏想到，林浩然還是要她放棄。
她好像早就放棄了，又好像，從來就沒有放棄過。
“薛寧。”
林浩然心裏不是滋味：“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你又沒錯。”
薛寧擠出一絲笑臉：“都怪我！我要是不喜歡你，不就沒事了？”
“我……”
“今天把菜都吃了好嗎？就答應我一次。”
薛寧看着林浩然，幾乎是祈求的語氣。
林浩然沒說什麼，不顧形象的大口喫菜，他實在是沒法再讓薛寧傷心難過了，可他好像，自己早就傷透了她的心。
兩個人默默無言，喫着依舊熱氣騰騰的菜，可一個不斷流淚，一個沉默不語，氣氛怪得可以。
喫完了這頓飯，薛寧起身收拾碗筷，她從來不讓下人動林浩然的東西，因爲她覺得，伺候她的丈夫，就是她的責任。
“其實我答應過她，要好好照顧你。”
薛寧轉身要走，站在門口，又轉頭看了林浩然一眼：“不過好像，你並不需要。”
說完，她再也忍不住了，快步離開。
林浩然有些心亂。
在對待感情這方面，十五年過去了，他好像依舊沒有半點長進，愧對一個女人，現在又傷害一個女人，他突然覺得，跟林峯相比，他是徹頭徹尾的渣男。
“我這個做父親的，不是什麼好榜樣，那小子，纔會如此珍惜一個他喜歡的女人吧。”
林浩然自嘲笑了一聲：“挺好，挺好的。”
林峯對魏子英的關心和呵護，從來沒有任何底線，他完全是全心全意，把魏子英當做自己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不讓她出事，不讓她傷心難過。
似乎曾經的林浩然，也是這麼做的，可慢慢的，怎麼事情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我這十五年，活到狗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