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孝判官沒走大門,反而一根繩索呼啦掛上城牆,迅疾衝驚鴻鬼佬奔去。
驚鴻鬼佬本來以爲我們死得差不多了,眼見突然一下涌出這麼多人,頓時嚇得臉色煞白,竟然大聲命令撤退。
殺進城中,宮殿裏的那羣鬼玩意兒一時之間手忙攪亂,被一衆陰陽界好手剁得慘嗷連天。
這裏交給司孝判官和陰陽界一衆青年才俊!
我、風信子、樊老狗以及幾大門派掌門,劍砍掌擊,殺出一條血路,直奔主殿。八虛子老道聞令不執行,竟然也拉着曉婉跟了進來。
主殿裏有幾十個窮虛界的兇人護衛,見到我們進來,目呲欲裂,哇呀呀亂叫,誓死捍衛。
我們這些人的戰力,豈是他們可以阻擋?
一場瘋狂的廝殺自不贅述。
十幾分鍾將他們全解決乾淨。
在進主殿之前,我稍微猶疑了一下,總覺得殺到心腹地帶太輕鬆。但大勢如潮,沒再多想,衝進了主殿。
衝入主殿之後,一片狼藉不堪。
急急四處一探查,發現日常生活的東西丟的到處都是,各種畫架、畫紙、畫筆丟棄在地,像是經歷過了一場大搬家,唯獨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丹青鬼手。
在主殿兩側雕龍畫鳳的立柱之上,掛了共有十副畫相,全是戴着儺舞面具的丹青鬼手,背劍負手而立,給人一種詭異而莫名的氣息。而主殿的正中間,有一具神龕,神龕上立着一塊牌子,上書四個大字:影天鳳女。
神龕祭奠着一副畫像,但畫像的表面蒙了一層薄紗,朦朦朧朧之中,隱約看到薄紗後面畫像畫得是一位身材妙曼的女子,她竟然好像沒戴儺舞面具。
生祭!
也就是說,供奉的影天鳳女,是活人,而不是死人。
由此看來,整個丹青鬼手組織,至高地位之人並不是影天神相,而是畫像中這位所謂的影天鳳女,影天神相極有可能是輔佐之臣。
一羣人面面相覷,非常好奇。
看來都想知道這位影天鳳女長啥模樣!
可我總覺得心臟砰砰砰直跳,覺得這副畫像兀然留在這裏非常奇怪。
丹青鬼手全戴着儺舞面具,爲的就是不讓別人發現他們的樣子。如果他們要潛逃,沒理由獨獨留一副主子的畫像在這裏供我們看。
樊老狗用額頭的獨眼掃描了一下那副畫像,似乎什麼都沒看出來,反而可能因爲這段時間用眼過度導致頭暈目眩,臉部肌肉抽搐,顯得氣氛不已,揮起了那把尚在滴血的屠狗刀,口中爆喝一聲:“裝神弄鬼!”
我想攔他,可已經來不及了。
屠狗刀的刀氣迅疾往前直奔,似乎還有點惡犬的形狀,衝着最中間的影天鳳女畫像劈去。
“快趴下!”我頓時大急道。
話音剛落。
刀氣已達。
那張畫像被刀氣一劈,突然爆裂而開。
一股無比巨大的衝擊波向我們衝來。
萬幸的是,在我剛纔大聲招呼之下,所有人都已經有了防備,紛紛趴地。
“轟隆”一聲巨響!
主殿正中間原本有個巨大的屏風石塊,突然被剛纔那股衝擊波給擊中,爆裂四散,呼嘯的亂石飛舞,不亞於一顆顆子彈,有些石塊,甚至穿入牆體好幾公分。
丹青鬼手算到我們會去揭那副畫像,故意設下了如此惡毒的機關!
樊老狗滿臉尷尬。
殿外仍然廝殺陣陣,殿內的人卻被剛纔那一下震驚的說不話來。
還未待我們完全反應過來,柱子上原本好端端掛着的丹青鬼手圖像,忽然隨風而動,不斷翻卷,十副畫像竟然主動燃燒起來。
我腦海中突然想到朱允炆靠丹青鬼手畫像偷天換日的故事,心中大急,喊道:“後退戒備!”
所有人都不敢再怠慢,呼啦啦地抽出武器,急急往後退去。
但十副畫像的火苗速度非常之快,泛出妖異的光芒,竟然趕在我們退出主殿之前,將我們給團團圍住,在我們身邊滴溜溜直轉。它們的轉速非常逆天,完全看不清楚它們的樣子,只覺得身邊籠罩了一個巨大的火圈,逃無可逃。
驀然間!
火圈中竟然出現了十個戴着儺舞面具的丹青鬼手虛體,他們手執彎刀,口中爆喝一聲:“牟力馬奇牟力!”
十個虛體,十把利劍,迅疾衝我們刺來。
來得正好!
我們毫不畏懼,法器迭出,開始與十個丹青鬼手虛體廝殺。
丹青鬼手虛體手中的劍全是劍氣,凌厲異常,破空呼嘯,疾刺頻頻,招法非常之怪異。
我手中蒼尤劍耍出陰山八脈劍法,劍影陣陣,對着那些虛體砍殺。
八虛子老道見有架打,高興壞了,嘴角戲虐上揚,一手拉着曉婉,一手乎乎甩着帶罡風的長道袍,向着丹青鬼手虛體橫掃。他身邊的曉婉沒有動手,反而小臉顯得不無焦急,一邊向我看來,一邊又往外張望。
樊老狗不愧是世代武將出身,一把屠狗刀,虎虎生風、招招過硬。
其它幾個道家掌門,手中的風水鈴、拂塵、青銅劍、星月錘等法器各自發威。
剎時間。
整個主殿天昏地暗的廝殺,各種擺設破碎、飛揚、斷裂……
十幾分鍾之後,十個虛體丹青鬼手全被我們打散。
我們也累得夠嗆。
可沒待喘氣上一口氣,地上本來已經燃燒殆盡的畫渣,突然又衍生出十幾個一模一樣的丹青鬼手虛體,再次無比恐怖地衝我們襲擊。
虛體比剛纔還多。
臥槽!
還有這等妖術!
來不及多想,我們只得再次皺着眉頭迎戰。
鑑於前面已經累得夠嗆,此次再戰,有幾個道家掌門已經掛彩,跌倒在地,我們幾人在廝殺的同時,又要保護那幾個道家掌門,場面一下對我們很不利。
樊老狗爆跳如雷,屠狗刀呼啦啦狂飆:“快哉快哉!殺盡天下惡犬!”
但下一秒,他就快哉不起來了,丹青鬼手的兩道劍氣,已經凌厲地刺中他的手臂,樊老狗中劍,表情痛苦不堪,想倒地,但還在兀自掙扎。
我見狀,大驚失色,兩把黑刀直取那兩個虛體丹青鬼手的頭顱,瞬間把他們打散。可讓我毛骨悚然的是,地上那些燒盡的殘渣再次開始蠕動,又一次泛化出十幾個一模一樣的丹青鬼手的虛體。
他們要車輪戰困死我們!
不對!
我曾經與丹青鬼手交過手,他們畫魂魄厲害,但武力值壓根不夠我們打。
這個主殿絕對有古怪!
我們一定是觸動了丹青鬼手設置在主殿裏的能量源泉。
曉婉也看出情況對我們很不利,她俏臉一沉,出手了,往前打出無比凌厲的兩道疾風,直接拍散兩個虛體。
眼見那些畫像殘渣幻化成的虛體越來越多,所有人臉上都顯出驚恐之色。這玩意兒不是鬼,不是魂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再拖下去,我們必死!
“老道,你跟曉婉開路,我斷後,趕快出殿!”我殺出兩急,對他們大喝道。
向來無比猖狂的八虛子老道,臉上第一次凝重如寒潭。
他發大招了。
只見他手訣一掐,身子猛然溢出十幾個金黃色的魂魄,抵擋着那些丹青鬼手。與此同時,曉婉兩掌往前狂拍,殺出一條路來。風信子拉扯着那些受傷的道家掌門居中,跟着八虛子老道往外奔。我猛然聚氣,打出一把碩大黑傘,抵擋住後面,也跟着他們往外走。
果然!
那些虛體丹青鬼手見狀,瘋狂地往前截我們,不讓我們出殿。
正在此時,簸箕使者上官晃急匆匆地奔了過來,他見到我們又要被虛體丹青鬼手截住,肩膀上兩個大簸箕開始朝着我們猛扇。
我突然感覺腳下生風,速度加快,翻滾出大殿門口。
那些丹青鬼手想追出來,但剛一出主殿大門,突然慘嗷一聲,虛體徹底消散。
乘此機會,幾乎所有人都出來了,卻獨獨剩下那個曾經在歇夜食鋪與我一同力戰巫山夏耕屍的閭山宗大弟子,他速度稍慢,大腿已經被虛劍斬斷,鮮血飆出,沒逃出來。
我快要急瘋了,急忙想衝回去救他。
沒曾想,滿頭白髮的閭山宗餘掌門,卻老眼蘊含着熱淚,死死地拉住我:“御使大人,萬萬不可!”
此刻,裏面那個身軀精瘦、目光矍鑠的閭山宗大弟子,身子不斷被劍所刺,眼角、口角、鼻孔、耳朵,不斷往外飆血,但他卻一聲未吭,反而面帶快意恩仇的笑意,哈哈大笑:“福地閭山出英豪!”
隨後,他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將主殿大門“砰”地一聲給關了。
他不願意我們,尤其是自己的掌門見到他慘死的場面!
“盛世佛門香火昌,道家深山獨自藏。亂世……菩薩不問世,老君背劍……救滄桑!”
閭山宗大弟子臨死之前在念道詩!
餘掌門的眼淚再也止不住,順着佈滿皺紋的臉呼啦啦淌了下來。
我內心被他極度震撼。
閭山道者錚錚風骨。
佇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