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離霜沒說什麼只是小心翼翼打來一盆水，褪去溫苒苒的衣服，一步一步給她擦身，動作輕柔而細膩。
這些天溫苒苒一直昏迷着，甚至沒有一定的自理能力，只有類似於喫飯喝水之類的本能。
而夏離霜便開始虛心向顧一夕求教，怎麼去做好這些事情。
溫苒苒雖然古靈精怪不拘小節，但是實際上還是一個愛美的女子。
夏離霜每日親自餵飯喂水喂藥擦身，爲她洗頭髮，這些事情從一開始的生澀到熟練，到現在，夏離霜已經做的很是順手。
“苒苒，你放心，明日我們就要去極北了，這一次，不管有多難，我必定會治好你！”
“你不是說想喝江饒郡的酒嗎？我們回頭便去那裏，再埋一罈女兒紅……”
“你還喜歡喫一品樓的東坡肘子，我們到時候就去喫……”
“你還喜歡青色的衣裳，但是我覺得你嫁給我時候的大紅嫁衣最好看！”
“苒苒……你別睡了，你起來看一眼我！”
“你看一眼你的夫君，好不好？”
夏離霜撫摸着溫苒苒的臉，語氣溫柔而動情，最後一句話的尾音已經染上了顫音。
然而，溫苒苒卻沒有辦法回答她。
此刻，溫苒苒正在她的神識海之中，看着周邊蒼茫的武器，看着這無數個阿梨猙獰的面孔，不斷掙扎。
那個原本溫柔的阿梨，這會兒變得滿身怨氣，那些靈魂四散之間，充斥了她的整個神識海。
溫苒苒只覺得自己陷入了永恆的黑暗之中，所看到的，都是阿梨那一張猙獰的臉，那張臉不復之前溫柔，反而顯得猙獰又怨毒。
“呵！你的出生就是個罪孽！”
“這世間所有的東西，都是虛假的！都是不存在的！”
“你！溫苒苒，都是因爲你，你的夏離霜不可信！不可信！”
“所有人都是騙子，都是無情的騙子！”
無數聲怨毒的咒罵迴響在溫苒苒的耳邊，讓溫苒苒幾欲崩潰。
她想清醒過來，但是她的神識已經被這些黑霧困住，她甚至找不到自己的邊界。
如果有地獄，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耳邊是無休止的謾罵，休息？不可能，放鬆？不可能。
她一個人走在孤獨的黑暗之中，承受着這份怨氣的侵襲，似乎永生永世都要被囚禁在這裏。
久而久之，似乎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到後來走累了，她乾脆不動了，那怨氣似乎帶着蠱惑人心的聲音，讓溫苒苒幾乎無所適從，等到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情緒里居然也出現了這些負面的東西之後，不由得一身冷汗。
“你就應該去死！”
“你爲什麼不去死？！”
“你害了你的爺爺，你害了你的養母，你還害了我！”
那聲音尖利而充斥着憤怒，每一下都在衝擊着溫苒苒脆弱的靈魂。
她的靈魂其實本來不弱，但是架不住這些怨氣是積攢了千百年的存在，更是經過顧長風提煉之後的存在。
有那麼一個瞬間，溫苒苒也想就這麼算了。
一輩子像是地獄一樣生活在負面情緒之中，然後迷失自己。
這是多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