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區內。
溫冉冉帶着特意準備好的點心,徑直去了第一區域。
“這點心的味道還不錯,裏面加了不少的藥材,可以延緩傷口腐爛,我放在這裏了,你們要是願意喫,自己來取便是。”
說完,溫冉冉拿起一塊點心,走到了小丫頭的面前。
“嚐嚐,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喫什麼口味的,不過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比較喜歡喫甜食,要不你試試看?”
小丫頭彷彿沒有聽到溫冉冉的話似的,低着頭,看着自己沾滿了泥污的鞋尖,一句話都不說。
溫冉冉也不氣餒,取出一塊乾淨的帕子,將手中的點心包起來,強行塞進了小丫頭的手心裏。隨後,她四處看了看,然後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小丫頭的身旁。
她這一動作,瞬間將小丫頭驚到了。
只見小丫頭緩緩的擡起頭,眼底帶着滿滿的詫異,用沙啞的嗓音說道,“你……不害怕嗎?”
溫冉冉故意裝作沒有明白小丫頭的意思,歪着頭,問道,“怕什麼?”
小丫頭抿了抿脣,再次低下頭了。良久,她那沙啞的聲音傳進了溫冉冉的耳朵裏面,“這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是病毒,稍有不慎便會被傳染。一旦被傳染,便無藥可救,只能在受盡折磨之後,最後活生生的被烈火燒成灰。”
溫冉冉看向身旁全身都透着生人勿近氣息的小丫頭,輕聲問道,“昨日我便想問你,你爲何會知道那些人最後是被活活燒死的?”
小丫頭依然低着頭,“因爲,我親眼見到過。”
不等溫冉冉繼續問下去,小丫頭便自顧自的說道,“我們被送到這裏的時候,阿爹已經失控了。這裏的人用鐵鏈綁着他,可是沒一會兒,那和我胳膊差不多粗的鐵鏈便被阿爹掙開了。阿爹就像隔壁虎子他們家的那條瘋狗一樣,見人就咬,這裏好幾個人都受傷了。”
“見實在是控制不住阿爹,他們就用刀劍砍他。那些刀劍特別的鋒利,砍下去後,阿爹的骨頭都露出來了。不過,阿爹好像不知道痛了,他還是和之前一樣,和瘋狗似的,見人就咬。每天給我換藥的那個姐姐,當時也差點被阿爹咬到。最後他們用各種各樣的法子,試圖制服阿爹。可都沒用,一點用都沒有。”
“阿爹死後的第五天,是阿孃。這裏的人直接將阿孃帶到了最裏面,他們以爲,只要隔得遠了,便沒人知道他們是如何處理那些和阿爹一樣的人的。可是,我悄悄跟了過去。我看到他們往阿孃身上澆了火油,然後放了一把火,將阿孃活生生的燒死了。”
“阿孃臨死的時候,也看見我了。可是阿孃沒有笑,她哭了。我想,她肯定很疼。我以前不小心碰到了一個小火星,都疼了好幾天。那麼大的火,阿孃一定很疼很疼。”
“第六天,阿哥也被燒死了。第七天,阿姐被燒死了。第十五天的時候,我們那條街的所有人都被燒死了。他們臨死的時候,都發現了在角落裏偷看的我。他們看着我的眼神不一樣,有的和阿爹一樣,是笑着的。有的和阿孃一樣,在哭。還有的,他們的眼神和阿哥阿姐一樣,很奇怪。就像是隔壁的虎子偷吃了我養的小雞時,我看他的眼神。”
“第十六天,這裏的人情況稍微好了一些,每天發瘋的人也少了很多。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們終於注意到我了。從那天開始,她們從我體內取血,拿走我的頭髮,甚至有的時候還會帶走我傷口處的腐肉。直到那個給我換藥的姐姐來了,我才終於能安靜的待着了。”
聽着小丫頭自言自語的說着她被帶到這裏之後的經歷,溫冉冉只覺得心中有些說不出的酸脹感。
小丫頭這模樣,也就七八歲的樣子,誰能想到,她竟然經歷了這麼多。
親眼見證了自己所有親人和熟人的死,看着他們在烈火中慘叫,看着他們被燒成了灰燼,她只怕是早已經麻木了。也因此,她忘記了痛,忘記了一個正常七八歲小女孩該有的所有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