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唐錦繡 >第一千九百七十二章 單刀直入
    李承乾上前一步,雙手將其將人扶起,溫和笑道:“不必多禮,快快起身!臨行之時忽有事務需要處置,故而耽擱了一些時間,還望二位勿怪。”

    “臣不敢。”

    兩人趕緊齊聲說道,擡頭看向李承乾的面容,見其以往白皙發胖的面容早已瘦削下去,兩頰甚至有些凹陷,使得圓潤的臉龐變得長了一些,發黑的眼袋有着難以掩飾的憔悴,但一雙眼卻極爲明亮,笑容依舊溫潤寬厚。

    李承乾擡眼看了看四周矗立的左武衛兵卒,含笑道:“盧國公麾下兵卒各個精壯悍勇,皆是東宮之功勳,孤這心中甚感欣慰。”

    程咬金有些尷尬,此番東征雖然大獲全勝,他本人也功勳不小,可最終抵定大局、攻陷平穰城的卻是先前被排斥在外的水師,這讓數十萬東征大軍盡皆面上無光,甚至還使得陛下於軍中墜馬……

    他一時間摸不準太子這話是安撫還是譏諷,所幸不接話,微微躬身,道:“風雨漸大,請殿下入亭。”

    李承乾這才頷首,居中而行,進了霸陵亭。

    說是“亭”,實則是長安東側一處極大的驛站,除去灞水之畔的亭子以外,尚有連綿屋舍數十間,住宿喫食一應俱全,規模不小。

    亭子後邊一處臨河的精舍,便是此次會晤的主場地,室內陳設精緻,不顯奢華,早有紅泥小爐燃着炭火煮沸了一壺泉水,咕嘟咕嘟冒着白氣。

    程咬金將室內侍者斥退,只留下三人在場。

    宇文士及則將太子讓到上座,自己跪坐一旁,取水沏茶。

    敞開的窗子外有微風拂過,雨絲細細密密落在河道里,灞水奔騰流淌,隱隱有轟鳴之聲。

    李承乾瞅着水流滔滔的灞水,嘆息一聲,滿眼憂愁:“這兩年氣候不佳,冬日大雪成災、夏日水澇頻仍,關中百姓日子難過。如今這場兵變更是耽擱了今年春耕,眼下百姓們已經食不果腹,若是到了冬日,到了明年開春,要怎麼熬過去?興盛繁華,抵不過兵災一場,吾等皆要銘記於心,不可再犯。”

    宇文士及沒料到太子居然這般單刀直入,剛剛坐下便開始發動攻勢,令他有些猝不及防,沏茶的手微微一頓,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畢竟作爲這場兵變的發起者,整個關隴都要爲關中百姓的現狀承擔責任……

    略作沉默,他將沏好的茶水放在李承乾面前,沉聲道:“關隴的錯,關隴自然願意擔負起來。”

    局勢發展至此,不是一句推卸責任、死不認錯的話語就行的,況且眼下關隴門閥的生死前程也並非全部在於是否揹負責任、揹負多少責任,而在於東宮與李勣之間的博弈。

    早早將關隴的態度表明,大可以在一旁看着東宮與李勣脣槍舌劍、爭來鬥去,作壁上觀。

    然而太子卻顯然不打算讓他置身事外,隨即說道:“責任不是一句話就能夠揹負得起來的,空口白話最是無用,總要有點誠意纔行。”

    宇文士及不解:“殿下的意思……”

    李承乾好整以暇,淡然說道:“關隴之豪富,天下側目,便是國庫亦有所不及,更何況連番東征與兵變之後,國庫一貧如洗……不如將關隴各家之產業變賣八成,用以賑濟災難、救濟百姓,既然關隴起於關中,亦當造福關中,讓黎民百姓感念關隴之恩德,亦能洗脫兵變之罪孽,一舉兩得。”

    宇文士及面色一變,心裏咯噔一下。

    如此鋒芒畢露、毫無轉圜的風格,與太子以往之性情大相徑庭,可見東宮對於關隴態度。

    眼角餘光瞥了一下程咬金,見到這廝似乎對太子之言充耳不聞,捧起茶杯慢悠悠呷着茶水……

    他一顆心登時沉下去。

    來此之前,關隴的確做好了付出巨大代價的準備,譬如讓出中樞權力,譬如承諾一干勳貴不再參預朝廷事務,譬如推出幾個具有一定身份的關隴子弟揹負責任……

    可卻絕對不包括將關隴門閥的家產雙手奉上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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