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唐錦繡 >第三千六十二章 暗夜相會
    一衆庶子跪在後頭,聽聞前邊幾位脣槍舌劍、言辭交鋒,嚇得戰戰兢兢不敢吭聲,恨不能將腦袋夾在褲襠裏。

    身爲皇子,豈能不知爭儲奪嫡之險呢?各自的長史、老師平素都會悉心講解古往今來關於皇位爭奪的種種兇險,甚至於他們的父皇十幾年前便進行了一場足以名標青史的成功奪嫡桉例,自是感同身受……

    大唐雖然並無嚴格禁止親王權力之規矩,但出於前車之鑑,一旦新皇登基肯定會對兄弟手足予以限制,兵權是想也不用想的,即便是朝政也會禁止他們摻和,所以對於完全沒有爭儲資格的庶子們來說,絕對不想摻和進爭儲奪嫡的事情當中。

    贏了沒可能多得好處,輸了卻要跟着受牽連,誰傻了還往上靠?

    蜀王李愔甚至頭腦放空,琢磨着是不是將來乾脆跑去新羅投奔胞兄李恪,做一個名符其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殿下,好生享受一番榮華富貴。否則以他平素囂張跋扈恣意妄爲的行事風格、爲人性情,搞不好哪天就被新皇帝當成嚇唬猴子的那隻小雞,拎出去給一刀剁了……

    蔣王李惲則琢磨着萬一太子最終敗了,房家勢必遭受牽連,誅滅滿門都有可能,但男丁殺頭女卷大抵要充入教坊司,自己怎麼也得想個法子將房家小妹救出來,即便不能與罪臣之女成親,也定要納爲妾侍。

    到時候就算不得不娶回來一個正妃,丟在一旁相敬如冰便是,定要與房家小妹雙宿雙飛、相恩相愛……

    最心驚膽顫的要數齊王李右了,之前關隴門閥施行兵變欲廢黜儲君,拉攏晉王不成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將他推出來,結果他即身不由己又利令智昏,居然答允長孫無忌出任太子,甚至寫就一封討伐太子的檄文。

    太子仁厚不曾追究,但父皇回京之後將自己一直圈禁起來,懲戒是一定的,就算現在父皇殯天,任誰登基爲帝之後會容忍一個曾對皇位心存覬覦之輩優哉遊哉的活着?

    誰不怕萬一哪一天死灰復燃,自己這個曾經試圖染指皇位的親王再度復起?

    無論怎麼想,自己怕是都難逃一死……

    心憂如焚,擡頭向躺在御牀之上覆蓋着錦繡衾被的父皇望了一眼,悲傷的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父皇固然嚴厲,活着的時候好似大山一般壓在兄弟們心頭,可父皇再嚴厲也不會要了咱的命啊……

    他這抽抽噎噎的哭起來,身前身後的兄弟們也都跟着哭,或是氣氛感染有感而發,或是單純的認爲應該哭一哭……

    兩旁侍立的內侍們見到皇子們哭成一片,也趕緊嚎啕大哭,整個大殿香菸繚繞、哭聲悲慼。

    ……

    李二陛下英明神武,深得文物大臣之敬佩、擁戴,如今驟然殯天,自然各個心中悲慼、如喪考妣。然而人性自私,在無線緬懷之餘,難免思考當下之局勢要如何應對才能使得自己保證利益。

    美其名曰“死者已矣”,活着的人還得活下去……

    到了後半夜,衆皇子疲累困頓、精神萎靡,便在禮部官員安排之下輪番休息,尤其是將太子與晉王守靈的時間錯開,確保這兩位始終有一人跪在靈前,可見禮部內部對於皇位歸屬也爭執不下,不能統一意見。

    其餘皇子自是沒有意見,唯獨魏王李泰對此深感不滿:憑什麼我這個嫡子當中排名第二的皇子沒有半分登基之可能,反倒是都看好稚奴?

    然而形勢如此,再是不甘也只能委屈吞聲。

    此刻李泰難免反思前些恣意妄爲完全不屑於結交朝臣所結下的苦果,需知那個時候他被冊封爲儲君的呼聲簡直朝野一致,聲勢徹底蓋過太子,還是個鼻涕蟲的稚奴啥也不是……

    寅時末,李治疲累不堪的回到住處,內侍備好開水服飾他沐浴一番,滾熱的洗澡水將渾身浸泡,驅活筋絡,狠狠出了一身透汗,又換上一身乾淨的中衣,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活了過來……

    簡單吃了幾樣點心,喝着茶水,讓兩個眉目清秀的小太監給自己捶腿揉肩,緩解身體疲累。

    王瘦石無聲無息的從門外走入,瘦小的身軀句僂着,但步伐卻不慢,好似一條黑暗當中突然竄出擇人而噬的毒蛇一般,渾身散發着陰毒危險的氣息。

    連空氣都似乎降溫了一些……

    “殿下,鄂國公來了。”

    李治放下茶杯,蹙眉問道:“沒有被旁人發現吧?”

    王瘦石佈滿皺紋的老練擠出一個笑容,好似枯萎的菊花驟然盛開一般詭異難看:“殿下放心,老奴在這皇宮之中活了幾十年,這點事情還是能辦妥的,不過眼下人多眼雜,相談時間不宜太長。”

    關隴門閥兵變之時曾殺入太極宮,內侍、宮侍、宮女折損不少,但核心的內侍官員則大多隨着太子退往玄武門,故而損失不大。待到李二陛下回宮,任命他對宮內人員重新整肅一番,幾乎都是自己安插至各處崗位。

    想要在這皇宮之內做些隱祕之事,王瘦石自然手到擒來……

    李治微微頷首,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動情道:“父皇殯天,本王悲傷欲絕,恨不能追究父皇於九泉之下略盡孝心……但既然父皇留下你這樣的忠貞之士輔左本王,本王又豈敢懈怠辜負父皇之殷望,豈敢浪費汝等忠良之臣滿腔熱忱?他日若能成就大業,必不薄待!”

    王瘦石聞言跪伏於地,嘶啞着嗓音道:“老奴不過是閹宦而已,無兒無女、無家無業,之所以披肝瀝膽竭誠報效殿下,皆因殿下乃陛下屬意之儲君,縱然並無遺詔留下傳位於殿下,老奴亦當誓死效忠,萬死不悔!”

    “朝堂之上冠冕堂皇者不計其數,各個自詡忠貞義士國之干城,卻連你一個閹人的這份忠心也比不上,有何面目存於天地之間?不過你所言也有不妥,父皇既然屬意於本王,早已存下冊封本王爲儲君之心,怎會不想到留下遺詔以防萬一呢?待到時機合適,本王會拿出遺詔公之於衆,看看那些人是否依舊一意孤行,甘心情願做一個亂臣賊子!”

    王瘦石以首頓地:“願爲殿下效犬馬之勞!”

    ……

    夜漏更深,窗外雨勢小了一些,淅淅瀝瀝,夜風清冷。

    尉遲恭進入這處偏殿的時候,便見到殿內青銅燭臺上燃着數支蠟燭,晉王殿下寬袍博帶跪坐於臨闖一側光潔的地板上,趕緊上前單膝跪地:“末將參加晉王殿下。”

    李治笑着伸手虛扶,神情溫和:“自家人私下見面何必多禮?快到本王這邊來,嚐嚐本王煮的茶葉如何。”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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