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唐錦繡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得道多助
    牛進達幫着程咬金穿上山文甲,想了想,低聲問道:“是否要預作準備?房二如今地位權勢極高,在陛下面前甚爲得寵,若是能將其抓捕擒獲,可以增加與晉王談判的分量。”

    未等開戰,便將房俊這樣的軍中大佬擒獲獻於晉王面前,這可是一份重禮,必然可以藉此提高晉王的條件。

    程咬金一邊繫着絲絛,一邊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牛進達:“如此甚好,便由你親自帶兵潛行而去將房二生擒活捉。”

    牛進達也瞅了他一眼,嘴角一咧:“呵呵。”

    程咬金罵道:“這頭老牛幾時也學會玩心眼了?還試探老子,呸!就你那點腦水玩個屁呀,被人玩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牛進達哼了一聲,道:“這麼多年,我一直唯你馬首是瞻、言聽計從,縱然刀山火海也不過是你一聲令下的事兒,從不曾違逆。眼下也是如此,只要你決定的是,我不會反對。但不管怎麼說,咱們現在都有些裏外不是人,若是把持不住就是萬劫不復,所以有些底線不能踐踏逾越,否則,沒有回頭路可走。”

    “滾你的蛋吧!就你那點心眼兒還教老子做事?給老子穩穩當當守着大營,等老子回來再說。”

    程咬金罵罵咧咧,抄起一柄帶鞘的橫刀系在肋下,想了想,又道:“放心,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老子心中有數,你着老牛是上輩子做了善事這輩子才能跟着老子喫香喝辣!”

    大步流星走出營帳,在上百親兵的簇擁之下,風馳電掣一般駛出大營,向北疾行而去。

    ……

    夜半時分,秋風瑟瑟,半青半黃的草木染上一層露水,繁星滿天,弦月隱沒。

    少陵原北杜陵附近山林茂盛,陵園殘留的神道、石像幾經戰火早已殘破不堪,隱藏於樹木荒草之中,往昔巍巍大漢的榮耀風華早已衰敗。

    自杜陵向南另有一土原,上有漢宣帝許皇后的陵墓,較之漢宣帝的杜陵略小,故而稱之爲“少陵”,這一片土原便因而爲少陵原。而自杜陵向北,則爲鳳棲原。

    房俊在雜草間尋到一處破爛的牆垣,夯土已經倒塌,只剩下幾塊殘破的青磚,遂坐在上面,從親兵手中接過酒囊,擰開塞子,衝着杜陵舉起酒囊向陵墓之下的帝王致意,然後仰頭喝了一口。

    星斗漫天,身邊的樹木雜草在秋風吹拂之下沙沙輕響,不遠處杜陵的覆土高高堆起,一代帝王的皇圖霸業最終掩埋在厚厚的封土之下,與草木同朽。

    唯有流淌萬年的華夏血脈凝聚而成的神州風華,才能在這片星月之下歷經滄海桑田歷久彌新,與時俱進。

    當文化成爲信仰,才能永垂不朽。

    人生百年,草木一秋,妄想着成爲神祗永恆不死,豈非癡人說夢?

    程咬金帶着數十親兵策馬而來的時候,就見到一身山文甲的房俊坐在杜陵那草木淹沒的神道之上,喝一口酒,看一看天,再喝一口酒,看一看不遠處的帝王陵寢。

    秋風瑟瑟草木起伏,蒼涼的陵墓佇立在夜空之下,青年人坐在一塊神獸坍塌之後殘留的石塊上,居然有一種悲涼靜謐、深邃悠遠的蒼涼之感……

    程咬金到得近前,房俊的親兵已經列陣以待,弩弓上弦、火槍平舉,虎視眈眈的注視,但凡程咬金極其麾下親兵有一絲異動,馬上就能予以反擊。

    房俊擺擺手,讓親兵們放下武器,撤出二十步之外。

    程咬金也豎起手掌,命親兵止步,自己繼續策騎向前來到房俊面前才翻身下馬,將繮繩綁在一棵樹幹上,擡腳來到房俊面前,接過房俊丟過來的酒囊,揚起頭讓酒囊離開嘴巴幾寸,酒水傾瀉入口中,狠狠灌了幾大口。

    然後猛地“咳咳咳”猛咳起來,黑紫的臉膛滿是漲紅,彎着腰差點連肺葉都咳出來……

    房俊看着程咬金窘迫的模樣,便“嘿嘿嘿”笑得開心。

    程咬金好不容易緩過氣,將酒囊丟還給房俊,罵道:“娘咧!你這小崽子壞得很,你房家最烈的酒也不提醒一聲?要是這個時候老子被你給嗆死,你麻煩大了!”

    說着,來到房俊一側,在草叢裏尋到一塊石頭,撩開甲冑下襬,大馬金刀的坐了下去。

    房俊接過酒囊,嘖嘖嘴,道:“若能爲國除害,消滅你這個朝廷最大的潛在威脅,我非但沒有麻煩,陛下興之所至或許能賜下一個王爵你信不信?”

    “呸!老子跟着太宗皇帝打了一輩子仗,風裏來火裏去滿身創傷,功勳赫赫忠心耿耿,豈是你們這些小輩能以忠奸而論之?一羣黃口小兒,恬不知恥。”

    程咬金自然不肯居於下風,當即反脣相譏。

    房俊喝了口酒,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漬,搖頭道:“倚老賣老是沒用的,生旺死絕乃宇宙永恆不變的規則,有些東西老了就要遭受淘汰,換上生力更加旺盛的來替代,朝廷的權力、地位只有那麼多,你自以爲奇貨可居,可以從中左右逢源漁利不斷,卻不知有多少人做夢都等着你興兵作反依附叛軍,以便將你取而代之。人老了難免糊塗,但是糊塗成你這樣,實在是稀奇。”

    言罷,看着程咬金難看的臉色,好奇問道:“盧國公是否這些時日身體有恙,中風亦或者思慮凝滯、神思不屬?腦子裏好像缺了一根筋一樣。”

    “滾你孃的蛋!”

    程咬金氣得不輕,沒好氣道:“老子清醒得很,休要以爲你這種激將法便能糊弄老子改弦更張,你的利益在陛下那邊,所以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擁護陛下,但老子不一樣,憑藉老子的功勳威望還有手底下這數萬兒郎,必須是別人將利益送到面前求着老子拿!”

    既然無論陛下亦或晉王都不敢將他怎麼樣,他何不順水推舟獲取更多利益?只要不旗幟鮮明的支持一個、反對一個,那麼不管局勢如何進展,他都穩坐釣魚臺,八風不動。

    房俊將酒囊丟給程咬金,問道:“那你爲何要前來赴會呢?我是陛下死忠,今晚相會若是傳到晉王耳中,恐怕對你談判不利。”

    程咬金喝了一口酒,不答反問:“以往你最愛穿騷包的明光鎧,今日怎地換了一身山文甲?”

    “那玩意白晃晃好似箭靶子一樣,在下唯恐盧國公在此埋伏下大軍,萬一您一聲令下萬箭齊發,在下豈不是被射成箭豬?”

    程咬金又喝了一口酒,嘖嘖嘴,不悅道:“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了嗎?”

    一直以來,他對於房俊都非常看好,雙方在很多領域互有合作也都很是愉快。而且無論將來誰坐穩皇位,房俊都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他從來沒想過與房俊爲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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