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唐錦繡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立場問題
    程務挺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自認爲合理的答案:李靖根本就是故意爲之……

    故意派劉延景這個菜雞帶兵上陣,然後故意遭致一場失敗?

    理由呢?

    想要劉延景之父劉德威與關隴門閥的親密關係,或許是想要趁機打壓朝中僅存的關隴勳貴,倒也說得通。

    但僅僅爲了打壓關隴勳貴便不惜一場極有可能導致局勢糜爛的大敗?

    若果真如此,細思極恐……

    程務挺瞠目結舌的看着房俊,結結巴巴道:“這個……該不會衛公故意想要一場敗仗吧?以此來引誘那些居心叵測之輩跳出來,然後將其一網打盡……好計策!但此計雖妙,卻也兇險處處,萬一打蛇不成反被咬,那就得不償失。”

    房俊:“反派死於話多,配角死於知道的太多……你知道的太多了。”

    程咬金嚥了口唾沫,閉口不言,心中卻猶如驚濤駭浪。

    如果猜測屬實,那麼房俊讓自己盯緊李道宗,是否因爲李道宗也暗中與叛軍沆瀣一氣,關鍵時刻將會殺入太極宮弒殺皇帝、謀朝篡位?

    若當真如此,而自己的任務便是鎮守太極宮,到時候李道宗從玄武門殺入重玄門,自己就得率軍前去堵截……想一想玄武門上下一萬千精銳,其中一部分高祖皇帝“元從禁軍”的後裔,一部分李二陛下“玄甲鐵騎”,那戰鬥力……

    冷汗自額頭涔涔滴落。

    倒不是擔憂打不過,而是失敗的後果太過嚴重,絕對不是他區區一個副將能夠承擔……

    房俊喝着水,看着他一臉緊張的模樣,笑道:“寶劍鋒從磨礪出,若未曾經過真正嚴酷的考驗又如何青雲直上成就一番事業呢?不過也不必太過擔憂,江夏郡王謀逆的概率極小,而且明日會有軍隊祕密前來增援。”

    聽聞有增援,程名振忙問:“是哪一支部隊?戰力如何?”

    房俊放下茶杯,看向窗外雨中秋色,悠然道:“戰力自然是一等一,且各個擅戰、悍不畏死,至於是哪一支部隊……暫且保密。”

    程名振不解:“爲何要祕密增援?”

    “若是這玄德門增派兵力足以威懾各路部隊,那麼又有誰敢來攻打太極宮呢?沒有人來打太極宮,哪什麼磨礪你的能力呢?若你的能力不能得到磨礪,陛下將來如何提拔重用你呢?”

    程名振:“……”

    老子不磨礪行不行?也不要這個陛下提拔重用的機會行不行?

    太過兇險啊……

    *****

    “滲透”往往是相互的,右屯衛時刻不停的向玄武門滲透,洞察玄武門上下的動向,同樣的道理,玄武門的駐軍又豈能不向左右屯衛滲透呢?

    李道宗自坐鎮玄武門之日起便着手不斷向着城門外的兩座軍營滲透,收買、威逼、刺探等等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畢竟玄武門背靠太極宮,等同於孤城一座、毫無退路,一旦左右屯衛有變,處境實在是太過兇險,萬一左右屯衛生變而自己不能及時察覺,太過被動。

    夜幕之中的玄武門影影幢幢,城上城下的燈火在風雨之中搖曳晃動,明滅不定,李道宗坐在城下的值房內,聽取麾下副將回稟城外的情況。

    劉仁實肅立於桌案一側,恭謹道:“消息已經傳回來了,程咬金按兵不動坐視尉遲恭自其軍營北側橫穿而過奔赴神禾原,梁建方率三千兵卒於杜曲列陣拒敵,寡不敵衆,全軍覆沒,尉遲恭率軍抵達神禾原之後安營紮寨暫做修整,明日一早便會啓程向長安而來。衛公已經派遣劉延景率領一萬軍隊自灞水防線撤離奔赴鴻固原、鳳棲原一帶,試圖抵擋尉遲恭大軍。”

    “劉延景?”李道宗想了想,纔想起劉延景何許人也,蹙眉道:“此子年方弱冠,平素能力不顯,並無其父文武雙全之風采,何以能讓衛公委以重任?”

    劉仁實道:“劉延景此人倒也不能算是紈絝子弟,能力還是有一些的,算是如今僅存關隴子弟當中的佼佼者,他日未必不能有所成就,不過其人統率三兩千人尚可,絕無統率萬人軍隊的能力,衛公此舉,有些欠考慮了。”

    他父親劉弘基與劉延景之父劉德威私交甚篤,不僅都算是關隴一脈,且皆乃高祖皇帝“太原元從”,彼此極爲親近,知根知底。

    李道宗目光閃爍,思忖良久,嘆息一聲:“引蛇入甕的確是好事,但有些時候反而被蛇咬傷,如此弄險,並不高明。”

    劉仁實不解,但並未詢問。

    李道宗感慨一句,又問道:“左右屯衛可有異動?”

    “左屯衛一如往昔,自昨日起便全軍戒備,兵器軍械分發下去,日夜皆有大批兵卒巡視營地,並無太多異常。倒是右屯衛那邊有些不同尋常,李奉戒上下串聯不斷私下會見其父昔日舊部,行爲可疑、明顯圖謀不軌,高侃警告了兩回,但李奉戒充耳不聞,依舊我行我素。”

    李道宗眉頭緊蹙,手指下意識在桌面上輕輕叩擊……

    的確不大對勁啊。

    以他所知,高侃那人雖無顯赫之背景,但被房俊一手提拔從一介兵卒直至右屯衛將軍,在右屯衛中一人之下、數萬人之上,爲人沉穩厚重、公平無私,威望極高。自己雖然名義上是“右屯衛大將軍”,也曾想要安插親信對右屯衛摻砂子,但皆以失敗告終。

    說到底,右屯衛依舊是房俊的軍隊,軍中將軍、校尉、兵卒有一大半對房俊唯命是從……

    以高侃之能力、靠山,豈能對區區一個李奉戒束手無策?

    再聯想李靖派遣毫無資歷、能力平平的劉延景率軍抵擋尉遲恭的右候衛……

    顯然皆在棋局之內。

    “野心不小啊,看起來居然也有幾分太宗皇帝的魄力,只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倒是是否天命所屬,猶未可知……”

    李道宗嘀咕了一句,不予理會。

    ……

    御書房內,李承乾與李勣在靠窗的地席上相對而坐,面前雕漆案几上擺放着幾樣尋常的菜餚,精緻而不奢靡,白瓷罈子裏的美酒也是江南進貢的黃酒,小酌一杯通體舒暢,卻不會酩酊大醉。

    李勣面上沒什麼表情,心底卻有些感慨,這位長於深宮之內的皇帝陛下並未沾染奢靡之氣,尋常用度皆以實用爲主,並不一味追逐奢華,是個難得的明白人。

    李承乾親自執壺給李勣面前的酒杯斟滿,笑道:“尋常小菜,咱們君臣小酌兩杯,怠慢之處,英公海涵。”

    李勣衷心道:“陛下乃九五至尊、富有四海,縱然不可太過豪奢,但也不必委屈自己,尤其是膳食方面還是應當寬裕一些,否則讓臣下羞愧無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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