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保寧道:“實不相瞞,裴府尹已經跟我等說了,中樞的底線是以市價發賣這些土地,越國公您又何必繞彎子呢?”
房俊無語:“這裴懷節是破罐子破摔了嗎?此等重要決策實在不應該四處宣揚,否則被中樞知曉,必然遭受彈劾。”
於保寧現在根本不管裴懷節死活,他之所以獨自一人前來面見李泰、房俊,就是要佔據先手、掌握主動。
“令尊與家兄交情甚好,咱們兩家也算是世交,是也不是?”
房俊勉爲其難點頭:“算是吧……”
“那好,二郎只需告訴我一句,中樞是否當真打算讓吾等以市價贖買侵佔、兼併之田畝?”
房俊略作遲疑,最終無奈承認:“確實如此。”
於保寧目光灼灼,上身微微前傾,盯着房俊:“二郎想必也知道,縱然中樞此舉可以緩和與地方上的矛盾,可這筆錢世家門閥根本拿不出來。”
房俊怫然不悅:“這天下是大唐之天下、是陛下之天下,一旦陛下敦促中樞頒佈政令,汝等還敢違抗聖意不成?”
兩人談話越來越針鋒相對,但彼此的稱呼卻越來越近……
於保寧笑道:“二郎無需唬我,這不是世家門閥是否遵守政令的問題,而是根本拿不出錢的問題,總不能將祖產變賣來贖買這些田畝吧?”
這是事實,就算拿刀架在世家門閥的脖子上,他們也拿不出這個錢。
於保寧續道:“所以,中樞必然有對應之策,不知二郎可否告知?”
皇帝不是傻子,中樞的宰輔們更不是,不可能不計算如此龐大的侵佔、兼併土地被丈量出來之後的處置方法,更不可能不知道世家門閥其實是不可能按照市價贖買的,因爲大家拿不出這個錢。
房俊想了想,苦笑道:“既然世叔如此直率,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按照中樞的打算,是由‘東大唐商號’來出這筆錢,而世家門閥需要以產業作爲質押並且支付利息,以三年爲期。”
於保寧就點點頭,果然如此。
世家門閥拿不出這個錢,中樞又顯然不會放棄這個錢,那麼由“東大唐商號”來借貸給世家門閥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因爲商號的股份非常龐雜,勳貴、宗室、門閥都在其中享有股份,其中最大的股份又是皇帝。
誰敢賴掉這個錢,誰就將遭受難以想象的打壓與報復。
房俊見於保寧的神情,好奇問道:“世叔若是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言。”
於保寧也不繞彎子了,開口道:“世家門閥愛財如命,豈能心甘情願拿錢贖買這些早已到手的田畝?即便借貸也不肯。不過萬事開頭難,若是有人率先開了這個頭,往後的事情就好辦了。於家願意支持陛下與二郎你,寧肯被世家門閥指責、唾罵,亦要心存大義、痛改前非。”
房俊瞭然,於家“敢爲天下先”,寧肯被其餘世家門閥痛斥、唾棄,當然前提是要撈到足夠多的好處。
於是便問道:“世叔有什麼條件?”
於保寧則獅子大開口:“於家所侵佔、兼併之土地無需出錢,即刻登記造冊,朝廷確認產權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