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薔薇院吧。”
芭蕉連忙應了一聲,往薔薇院走。
還沒進院門,就聽見院子裏嘁嘁喳喳,喧鬧中,還夾雜着嗚咽哭聲。
陸錦棠和芭蕉對視了一眼,她不由加快了速度,疾步衝進了院子。
原本窄仄的院子裏,此時站了許多的人。
好幾個粗壯的僕婦,把一人按在受罰的條凳上,手腕粗的木杖,啪啪的搭在那人的臀腿之上。
“住手!”
陸錦棠大喝一聲,她看見捱打的,竟是頭髮斑白的楚嬤嬤。
周圍的丫鬟婆子,沒人理會,都嘻嘻哈哈的看熱鬧。
木杖仍一下下落下,啪啪的鈍響,聽的人肉疼。
楚嬤嬤說不出話,嗓子眼兒裏,嗚嗚如小孩子無助的哭泣。
薔薇院的下人們一個個躲得遠遠的,不敢招惹氣勢洶洶的陸明月。
陸錦棠見指使不動旁人,她一個健步衝上前去,擡腳踹在那僕婦的腹下兩寸處的軟肋。
看似綿綿軟軟的一腳,卻踢中了那僕婦的穴位。
“啊,疼死我了……”
另一僕婦見她疼的在地上打滾,嚇得頓時住了手。
“嬤嬤,你還好麼?”陸錦棠扶起條凳上的楚嬤嬤。
楚嬤嬤臉色發白,豆大的汗珠子,順着她花白的頭髮,只往衣領裏淌。
“姐姐幫你管教婆子,妹妹似乎不領情啊?”陸明月冷聲道。
“楚嬤嬤犯了何錯?讓姐姐不惜動用大刑?”陸錦棠臉面沉沉的看着她。
“她撞了我,把我的繡鞋都弄髒了!你可知道,這是世子爺送我的鞋子,上頭的布面,是宮裏賞賜下來的貢品!膽敢弄壞貢品,不該打嗎?”陸明月冷笑。
陸錦棠看了看她腳上,桃粉色的鴛鴦繡鞋,金線繡制,富麗堂皇。
“貢品乃是宮裏的珍品,代表聖上的恩賜,楚嬤嬤實在太不懂事了。”
陸錦棠說着,微微斂眉,“但若弄髒了貢品是大罪,那作踐貢品該當何罪?”
陸明月臉色微微一怔。
“聖上的恩賜,你竟然敢踩在腳下!世子爺送了這鞋子給你,你當供奉起來,一日三拜!你竟踩在腳下,穿出來顯擺?貢品是讓你隨意踐踏的嗎?”陸錦棠凝眸看向她。
“你……你……”
陸明月一時被嗆的說不出話來,“你何時變得這般伶牙俐齒,巧言善辯?世子爺送我鞋子,自然是讓我穿的!”
周遭竊竊私語的議論之聲,衆人異樣的目光,讓陸明月越發窘迫,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二小姐膽敢頂撞大小姐,實爲對長姐不敬,該打!”劉嬤嬤見大小姐吃了虧,立時上前一步。
她一耳光,狠狠朝陸錦棠臉上扇過來。
劉嬤嬤是咬緊了牙,甩出這一巴掌,她似乎喫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
關鍵時刻,芭蕉突然一頭,撞在劉嬤嬤的腰上。
“別碰我家小姐!”
劉嬤嬤屁股上還疼着,這麼一撞,她喫不住,撲通倒在了地上。
劉嬤嬤就地一滾,啪啪的耳光,打在芭蕉的頭上,臉上。
陸錦棠眼睛一眯,環顧四周,無一人上前幫她。
薔薇院的下人們,怕受牽連,能躲多遠,躲多遠。
她只好先放開楚嬤嬤,上前一腳,踢在劉嬤嬤胸前。
她這一腳使了力氣,且是踢在穴位之上。
劉嬤嬤頓覺上不來氣,捂着胸口,憋得臉紅脖子粗。
“姐姐替我管教嬤嬤,我也得多跟姐姐學着些。”
陸錦棠似笑非笑的說道,“姐姐是主子,沒經過我同意,打了我的嬤嬤也就罷了。劉嬤嬤不過是個奴才,也把自己當主子了?膽敢打我?問過我父親同意了嗎?看來昨日那頓板子喫的不夠啊?”
劉嬤嬤憋的上不來氣,更說不出話來。
“她怎麼了?你把她怎麼了?劉嬤嬤,你可不能出事啊,你別嚇唬我!”陸明月見狀嚇得不輕。
劉嬤嬤捂着胸口,臉上已有黑青之色。
陸明月嚇壞了,顧不得計較陸錦棠,劉嬤嬤是她的奶孃,感情還是有的。
“快,快扶去爹爹書房,求爹爹救嬤嬤!”陸明月哭起來。
陸錦棠輕嗤一聲,原來,不是怕劉嬤嬤死,是要藉着劉嬤嬤,到爹爹面前告狀呢!
陸錦棠和芭蕉,扶了楚嬤嬤進了上房。
“嬤嬤,坐下歇歇。”陸錦棠給她到了杯水。
楚嬤嬤卻捂着屁股扶着腰,不敢往那兒坐。
“芭蕉,給嬤嬤加些厚墊子。”
芭蕉的頭髮凌亂,臉上狼狽,還有幾個巴掌印子。
“二小姐,婢子這就去梳頭換衣……”她鋪了幾個厚墊子,便退到一旁。
“別去,待會兒還用的着呢,現在可不能換。”
她說着,把自己的珠釵也拔下來,把整齊的髮髻揉亂幾分。
芭蕉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楚嬤嬤坐在厚厚的墊子上,眸色深深。
“嬤嬤,能讓我看看嗓子麼?”陸錦棠忽而問道。
楚嬤嬤連忙底下頭來,遮掩神色。
“芭蕉,你去門口守着,別叫陸明月的人,探頭探腦。”
芭蕉連忙來到門外,把門也給帶上了。
陸錦棠不由微微點頭,和小葵比起來,芭蕉雖是方氏送來的人,但似乎更爲可用。
“嬤嬤張開嘴,讓我看看。”陸錦棠道。
楚嬤嬤低頭,坐着不動。
“我趕了嬤嬤,去洗衣房受苦,嬤嬤心裏,還在怪我吧。”
楚嬤嬤連忙搖頭。
“那就叫我,看看你的嗓子。”陸錦棠堅持道。
楚嬤嬤只好擡起頭來,張開嘴。
“試着,啊一聲。”陸錦棠端了燈臺走近。
她能看到楚嬤嬤嗓子的震動,卻沒聽聞聲音。
“嗓子沒有壞,那不能出聲,問題就是出在別處……嬤嬤是從什麼時候,不能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