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講完,又看了秦雲璋一眼。
陸錦棠平靜起身,對他福了福身,“今日就不留襄王爺久坐了,恭候王爺來迎娶。”
家醜不外揚,若是不送走秦雲璋,只怕陸雁歸顧及着臉面,說不定會對方氏手下留情。
秦雲璋眸光深邃地看着她,真想一把把她抱進懷裏,再也不鬆開。
可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他生生剋制住自己,“好。”
陸錦棠送走了秦雲璋,就往方氏的院子裏去看熱鬧。
老夫人戒嚴了後院,不許人隨意走動,就連陸家的主子們都得呆在自己的院子裏不能四處亂走。
不過陸錦棠顯然不在戒嚴的範圍之內,陸家的下人緊趕着巴結她,瞧見她在院子裏走動,都只當沒看見,將她放了過去。
臨近方氏的院子,遠遠的就聽見方氏慘叫連連的聲音。
陸錦棠在桂花林的小徑上,停下腳步,“不能再往前了,在這兒聽個熱鬧也就是了,再往前被爹爹瞧見,那纔是尷尬。”
她們站着沒動,但陸明月卻帶着一行人從對面走過來,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讓開!我要看我阿孃,反了天了你們!”
陸明月氣勢洶洶地帶着人往裏頭闖,但陸家的家丁哪裏敢放她進去,拼盡了力氣的擋住她。
她仗着自己從東宮出來,身上少有的倨傲。
“你們膽敢這麼對我?不就是爲了巴結陸錦棠麼?我告訴你們,她還沒成爲襄王妃呢!你們別燒錯了香,拜錯了菩薩!”
方氏的慘叫連連從院內傳出,陸明月在外頭聽的臉色都變了。
“阿孃!阿孃別怕!女兒來救你了!”
“你們,給我攔住這些不長眼的東西!”她使喚着岐王府的人和陸家的下人動了手。
院子裏頭是方氏的慘叫聲,院子外頭是兩廂人馬動拳腳之聲,陸家內宅何一個亂字了得。
陸錦棠抱着肩膀,看的津津有味。
院子裏慘叫聲倏地斷了,陸明月臉上一慌。
“阿孃——”
她話音未落,陸雁歸從院子裏走了出來。
“都住手!”
“爹,你把我阿孃怎麼樣了?你爲何要折磨我阿孃?那是我娘呀!”
“對,那是你娘,這點兒假不了。”
“爹爹這話是什麼意思?口氣這麼奇怪?”
“哼,你還有臉問我,我對你母女仁至義盡……”
“爹爹?”
陸雁歸重重的哼了一聲,看了看四下的家丁,黑着臉道:“你隨我進來!”
院子裏安靜的一絲聲音也不聞。
陸錦棠和她的兩個丫鬟站在小路上,豎起耳朵,卻也聽不到什麼動靜。
“今天的熱鬧,怕是隻能看到這裏了,究竟是什麼結果,也只能日後再看了。”陸錦棠略有些惋惜的說道。
她正欲帶着丫鬟離開,忽聽院子裏傳出道男人的慘叫聲。
“我是你爹——你親爹!你要是殺了我,天打五雷轟——”
那聲音,不是陸雁歸的。
“劉進也在院子裏?”陸錦棠驚訝道。
“捉姦拿雙,肯定是姦夫淫婦都得在的!”寶春啐了一口,恨恨說道。
卻只見那院子門口的家丁不防備,竟叫一個男人忽然跑了出來。
他雙手被反剪綁在身後,頂着一腦門兒的血,跑的搖搖晃晃的,並不快,卻朝着陸錦棠這邊而來。
陸錦棠主僕微微一驚。
但他還沒跑近,就被後頭追上來的人給扯倒。
第一個追上他的人,竟是陸明月,她一個女子,竟掂着一塊沾着血的青石磚,不顧形象的追了上來。
她騎坐在劉進的身上,抄起手裏的青磚,彷彿瘋了一樣往劉進的腦門兒上砸去。
一下一下,劉進從掙扎慘叫中,漸漸沒了生息。
寶春和芭蕉,眼睜睜看着一條生命在眼前逝去,都嚇得臉色煞白難看。
陸錦棠眯也驚訝地看向陸明月,她竟然能下這麼重的手,心是有多狠。
劉進早已沒了生息,可陸明月又砸了許久才停了下來。
她咣的扔掉那塊青磚,忽而擡頭看着陸錦棠。
她臉上頭髮上都沾着血,有暗紅的血順着她的髮絲,滴答滴答的落在她的衣服上。
她忽而扯着嘴角看着陸錦棠,乾啞的笑起來。
“陸錦棠,你看什麼?我會輸麼?你覺得,我會輸麼?”
她的眼神和語氣都叫人不寒而慄。
陸錦棠對她微微點頭,“節哀吧。”
陸明月臉上的笑容立刻裂開,“什麼節哀?他死了與我何干?我有何可哀?”
“你心裏清楚明白,你身上流着誰的血。”陸錦棠說完,便緩緩往回走。
她好奇回頭去看陸明月的臉色時,見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雙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真的就這麼殺人了。
陸明月雖然仗着趙良娣擡舉她,陸家人不敢對她怎麼樣。
但陸雁歸也沒有給她好臉色,甚至她要去看看陸明峯,都沒能去看,當天就把她送回了岐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