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星骸，”第一聖君完全沒有注意到狄克的表情，微微擡起頭來，捋了捋鬍子，“上次發現有遺漏的星骸，還是在四千年年前，被亡靈大君刀鐮所持有，那次真的是，屠神之役以來超凡領域再度精誠合作，不到一個月刀鐮便被拆成了碎片，博物館中就收藏着它的鐮刀頭。”
“嗯，嗯，真厲害。”狄克嘴上應和着，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一聖君明顯也來了興致：“這其實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我當年就曾提出過一條假說：藍血貴族血脈之中不僅僅傳遞着先祖的箴言意志，一些明顯帶有時代性的觀念也伴隨着血脈流轉到現代，就比如說埋在骨子裏的秩序-混亂的二元對立，還有對諸神本能的恐懼和渴求……”
“好像說的有些多了。”第一聖君擂了兩下地面吸引狄克回神，“去挑選一樣吧，不過多留神一點，有些神器是比較危險的。”
就像聖器是聖者意志長時間浸染凡物而造就的一樣，所謂神器，其實也就是長時間在領域中沖刷的器具。
因爲和聖者固定的執念不同，領域的力量較爲多變。因此哪怕持有者和神明有着相悖的信念，也能發揮出不弱於聖器的作用。
但這並不代表神器中就不蘊含神明意志了，相反，因爲領域和信仰的原因，部分神器中的意志更加熾熱。就比如說那對光明神的羽翼，貿然接觸的話，很有可能將碰觸者直接扭曲成淨化箴言的聖者。
當然，能達到這種效果的，也只有那些生前和五個以上的星辰簽訂契約，並且思想比較純粹的神明才能做到。
這時就聽第一聖君繼續說道：“尤其是厄普西隆的束線頭盔，詭異的很，每一個戴上的人都會漸漸變成另一個厄普西隆。”
這個名字莫名的熟悉啊：“那個頭盔……也在這兒？”
“當然沒有，那東西的危險性太高，帝國封存了一段時間後，交給了過來交流學習的弗蘭肯。”
“絳紫之塔的那個弗蘭肯？”
“對，你認識？”
“……”
狄克將紛亂的思緒壓下，點了點了頭，看向琳琅滿目的大廳：還是別想那麼多了，挑一個趁手的兵刃要緊。
其實像“光明神之翼”這種獵奇向的肢體標本並不算多，大多數其實還是武器、盔甲等“神器”。
去掉佔比最多的權杖、神杖、酒杯一類的儀式**具外，各種奇形武器極多，比如說鷹身人的蹶張弓、狼人的拳劍、牛頭人的巨齒大棒。
狄克很有耐心的逛了一圈，挨個注入壽命之力，忽然注意到了一個問題：“武器裏面好像沒多少我能用的啊？”
其實從盔甲上看更明顯，要麼小的跟童裝似得，要麼就是XXXXXXXXL。
第一聖君捋鬍子的手先是一頓，隨後尷尬道：“這倒是我忽略了，諸神當中本來就沒多少人類，自然也就沒多少人類習慣使用的武器，不過你可以選擇那些權杖，各個種族的型號都差不多。”
看來找個趁手的神器這個願望是達不成了。
不過狄克也不沮喪，實在不行就把光明神的羽翼給帶走，回頭掛蒼白之塔的大門上，讓每一個進出的亡靈法師都能沐浴聖光。
就在狄克浮現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一個無比眼熟的東西。
幾步跨到那個展品前，發現，這是個羊頭。
當然這和他上輩子家門口的那家熟食店裏擺着的羊頭還是有一點區別的，比如說，這個羊頭的毛是黑的，還有羊吻部較短，兩隻眼睛都長在頭顱前側，顴骨突出，額頭寬大。
好吧，準確的說這是一個黑毛羊頭人的腦袋，而且臉上的表情栩栩如生：兩個橫瞳湊在一起向斜上方湊在一堆，奮力的向上看去，在額頭上擠出一堆門頭溝，同時嘴巴張大，面部肌肉緊繃，一副驚恐之極的模樣。
而在黑毛羊頭人的頭頂，則有着一個六面菱形楔口，顯然是致命傷，估計這腦袋如此浮誇的顏藝也是來自於此。
當然這些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從這顆頭顱上面，感受到了一絲[永恆]的氣息。
[永恆]，[不朽]的進階屬性，在此之前，他僅在星骸上見過。
“白星之神阿沁夫，雖然只是四星神，卻是活到決戰前夕的初代神明之一，掌握着極其特別的領域技巧，以‘不死不滅’着稱。”
[永恆]都弄到身上來了，可不就不死不滅了嗎——話說上面這個劍痕到底是怎麼捅出來的？
“就要它了是嗎？也對，屍裹派的萊諾弗語系，確實有一個頭顱副手更好一點。”和亡靈打了幾萬年交道了，第一聖君對萊諾弗語系也有着一定的瞭解。
“當然，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還可以讓我們給它安裝一個提手。”
“不用，回頭我自己來就行。”狄克說着，便想將羊頭變成一個掛件。
不過唸咒之後，羊頭還是羊頭，沒有絲毫的變化。
狄克這纔想起來，[永恆]的物體，無論其內在屬性如何變化都不會影響到其外觀、性質及狀態。
“你們裝提手得多大會？”狄克開口問道。
“很快的，他腦袋上正好有個豁口，可以從這裏直接卡住顱骨，不需要鉚鑽等工序。”
狄克想了想：“給我裝上幾個空間戒指，這活就交給你們了，回頭幫我打包好，離開的時候再給我。”
第一聖君一愣，隨後還是點了點頭：“這倒不麻煩。”
“行，那我沒別的事了，不是加入王庭嗎？趕緊的。”
“好，”第一聖君點點頭，手中柺杖輕磕地面，一截鎖鏈從身後透體而出，“那是你自殺，還是我直接將你的靈魂扯出來？”
“？”什麼玩意？
“你不知道過程嗎？”第一聖君疑惑道，“帝國王庭中不能有活人，要加入的話必須先轉化爲鎖靈。”
“原來如此，”狄克瞭然，“王庭封印的邪神是依託於血肉的嗎？”
“邪神？什麼邪神？哦哦哦，No.99是這麼跟你說的嗎？”
狄克稍微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No.99指的應該是伊頓九十九世，反問道：“不是嗎？”
“這麼說倒也沒錯，那確實能被稱之爲‘邪神’。”好似聽到了什麼趣事，第一聖君笑出了聲，好一會兒，才平復了下來。
“既然你事先不知道，那我便正式向你告知：獲得公民身份的前置，你必須在靈魂上扣上鎖環，成爲鎖靈，這必然導致你肉體的死亡，或許還會影響到你的精神狀態，以及你所擁有的反覆重生的特性。作爲補償，你可以在帝國的奇物博物館中選取一項寶物，是否成交？”
“影響我的復生？”
“是的，帝國寶具，縛魂鎖能夠永久固定生靈的靈魂狀態。這或許會影響到你新生時的先決條件。”
狄克倒是不不怎麼在意這一點，要是這麼簡單就能阻礙他的復生的話，蒼白之塔早就弄死他了。
他關注其實那所謂的“靈魂永固”。按照他那淺薄的靈魂學知識，靈魂狀態和生靈的精神狀態、性格特點直接相關。若是一個人靈魂被鎖定，那這個人的超凡力量將極難進步，施展奇技的難度成倍上升，成聖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
不過相應的，因爲性格、心性的永久固定，只要鎖魂的時機把握得當，王庭成員便會永遠處於敢打敢拼的巔峯狀態，彌補了作爲短生種心靈上多變易疲軟的缺憾，也不用擔心戰士的心理問題，可以是是有舍有得……
“你考慮的如何？”第一聖君催促道。
“哦，”狄克從思索中驚醒，“直接扯吧。”
“按照帝國的傳統，學者一般從後腦處，戰士則是從心臟。”第一聖君說着身後的鎖鏈嗤嗤伸出。
“所以王庭的學者行禮時是錘自己後腦勺嗎？”狄克立刻好奇道。
“……不，也是心臟。”
“哦，那沒意思。”
這時的第一聖君好似在熱身，操控者鎖鏈在半空擺出各種各樣的造型，同時還解釋道:“本來應該是同你一道迴歸的信使來爲你鎖魂，但他的狀態實在不好，我便讓他提前休假了。我沒多少爲人鎖魂的經驗，可能花的時間長些。”
說着，操縱着自身的鎖鏈沒入狄克的後腦。
但誰知，那鎖鏈剛剛觸碰到狄克，還沒扣上，便開始哧哧哧的往裏鑽。
第一聖君這也顧不上逼格了，手中的柺杖一丟，伸手就攥住自己的鎖鏈，但愣是薅不住，眼看鎖鏈越往外出越細，第一聖君當即壯士斷腕，啪的一聲將鎖鏈斷開。
鎖鏈哧溜一下沒入狄克後腦沒有了蹤影，第一聖君則肉眼可見的魂淡了不少。
兩人沉默着，一時有些尷尬。
良久，第一聖君纔打破沉寂：“你有成爲信使的天賦，而且，比我高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