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怔然片刻。
“慕枕?”
慕枕緊緊抿着脣,被他擋住的短劍重重落在腳邊,他整個人都裹在黑霧裏,面容有些不太清晰,動作輕柔地把阮棲扶好。
他平靜又溫軟地問:“師姐,我殺了她好不好?”
阮棲微微訝異,隨後按住他手腕。
“不用。”
她不想把慕枕牽扯進來,白瓔珞針對她,她就針對回去好了,用不着髒了慕枕的手。
慕枕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爲她還對無上派有舊情,不忍動白瓔珞,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攥住。
他原本不想管的,他希望白瓔珞傷了師姐之後,她能跟無上派恩斷義絕,從此以後身邊只有他一個人。
可白瓔珞執劍刺過來時,他幾乎遮掩不住身上驟然涌出的煞氣,想也不想地擋了過來。
誰也不能傷她,包括他自己。
這個變故讓許一舟忘記了反應,不可置信地看着摔在地上的白瓔珞。
“小師妹,你……”
白瓔珞緊緊捂着心口,煞氣入五臟肺腑,她心如刀絞,疼得說不出話來,臉色駭然。
煞氣,竟然有煞氣,慕枕究竟是什麼人!
來不及多說什麼,符紙燃盡後的大蜘蛛又恢復了行動能力,朝着這邊迅速掠過來,地上一寸寸蔓延起細密白絲。
阮棲推開慕枕,正打算動手,手腕卻被少年攥住了。
她愕然擡頭:“阿枕?”
少年比她高很多,微微揚着下頜,攥着她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後。
他握住了不停顫動的赤霄劍,無論對他,還是對赤霄劍來說,這些煞氣很重的兇獸都是大補之物。
然而開了殺戒,他的身份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沒給阮棲反應的時間,承受不住的許一舟重重摔在石壁上,吐出一大口血。
在白絲朝她蔓延過來的時候,赤霄劍“錚——”的一聲斬斷了蜘蛛的一隻腿,被激怒的兇獸改變了目標,朝着慕枕瘋狂攻擊。
青白衣袍染了血腥氣,那被阮棲誇讚過的長髮驟然散開,極黑極長,籠起濃重的煞氣,慕枕微仰着臉,衣領處漸漸有細細的花枝露出頭來,一寸寸蔓延,烙在少年白皙的側臉上,那是一朵開到荼蘼的蓮花,猩紅的,妖異的。
阮棲驚到出聲:“阿枕!”
他身上的煞氣已經遮掩不住了!
比她更驚的是半撐起身子的許一舟,他早就覺得慕枕不對勁兒,但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是魔族人!
虞桑竟然撿了個魔族人回來當弟子!
黑霧漸漸散開,被濃稠的血氣覆蓋籠罩,慕枕微微擡眼看過來,那雙狹長的眸子猩紅一片,像沉了破碎的光。
那些被壓制許久的煞氣驟然涌出來,他身體承受不住,脊背不受控制地彎下去,脣角露出一絲血跡,被他擡手抹去,拿赤霄劍撐地,緩慢地站起來。
少年身後是濃稠到極致的血腥氣,他半面血蓮籠着眉眼,妖邪詭異,卻朝着阮棲低低笑了,聲音沙啞。
“師姐,別看我——”
求你,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