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無所事事的她便坐到了桂花樹前發起呆來,直到遇到白濟遠兄妹倆後,所有的事情就又不受控制地發展了起來,她被帶去了她並不想去的延鶴堂,但好在她的祖母沒有爲難她,還給她安排了房間。
她便順從地安頓了下來。
直到今日請安之時,她認出了藍薰,這才間接地分辨出了自己心心念唸的妹妹。
她想上前問問她,這幾年過的如何,有沒有被欺負,可有識字了,還有她失憶的這幾年間她是個好姐姐媽,有沒有辜負孃的託付等等,但是她纔剛剛走近,還沒有開口,卻被白纖樚一把推開了。
“你這掃把星!你別靠近我,我可不想被你害死!”,她是這樣對她說的。
於是她想,大概這幾年,她不是個好姐姐吧……
“七小姐,婢子過一會之後會來尋你的。”離開前,她聽到了藍薰的話,她欣喜地點了點頭,覺得也許可以問問藍薰這幾年發生的事情。
之後藍薰的確是如約而至,但是一見到她,藍薰就跪地痛哭,向她乞藥。
她害怕極了,她哪裏會有什麼藥?!於是她開始尖叫,開始痛哭,她真的不明白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人羣開始匯聚,竊竊的議論聲四起。雖然口吐白沫,還不斷抽搐的藍薰最後是被延鶴堂的丫鬟們帶走了,但那些來自她們的忌憚無比的眼神,卻深深刻在了白纖桐的腦海之中。
她開始反省自己,覺得自己是不是因爲做了太多壞事,又被人拆穿了,才失憶的。
也是在這個時候。
她心心念唸的親妹妹,踹開了她臨時的房門,她告訴他,“你害死了那麼多人,我身邊的也一個都不放過,是不是下一個就要輪到我了,白纖桐你平時呆呆傻傻的,沒想到心思竟然如此惡毒,我白纖樚沒有你這樣的姐姐!”
“藍薰死了?”,想起藍薰被帶走的時候,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的樣子。白纖桐不由得一陣顫抖,她害怕,害怕真的是她害了藍薰,明明再之前看到藍薰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爲什麼在見了她之後,就不對了呢!
“現在還沒有,但是很快了!你記得藍夢嗎!記得藍漾嗎!她們都是被你給害死的!還有我聽說滿香園的人都死了,祖母身邊的紫檀姐姐也死了,還有點翠,母親身邊的那個點翠也死了,這些人都是你害死的,你可真行啊!”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記得。”她慌亂地否認着,但是心裏卻沒有底,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因爲她都不記得了。
“呵呵……失憶嗎?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你要是真失憶,那你就自己去問問那些快要被你害死的人啊!藍薰她們現在就在偏室裏,你敢去嗎!你這個殺人狂魔!”
白纖樚說完之後轉身離去,但“偏室”二字卻印刻在了白纖桐的心裏。
大夫人明明只是冷着臉,強硬的問了幾句白纖桐,她爲什麼會在偏室門口。
可白纖桐卻是不開口則以,一開口之後便是一五一十地將種種都交代了個遍。
派完流水賬,此刻的她卻是早已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有些事壓在心裏尚且只是壓抑害怕,可一旦被宣之於口,非崩潰不能言。
“母親……,這些人真的是我害死的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拽住了大夫人的衣角,放聲痛哭,完全沒有十幾歲小女孩要注意形象的自知。
她不敢抱住大夫人,但能捏住大夫人的一個衣角,也已經給了她不少安慰。
昨日的嚎啕大哭,是不安於時間的輪轉,而此時的大哭,卻是因爲害怕自己真的傷害了他人。
大夫人垂目看着腳邊涕泗橫流的白纖桐,若說心裏一點不嫌棄,那絕對是假的,但她到底是有兒有女的人,再加之白纖桐一聲哀過一聲地喊着她“母親”,大夫人硬着的心,多少有了些軟化。
她不禁想,如果白三說的都是真的,那麼眼前的這個白纖桐不僅是無辜的,甚至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搖了搖頭,大夫人心中暗道一聲“罷”。
“你放心,藍夢也好,藍漾也罷,她們現在都在致寧院裏,都沒有死。”
“至於藍薰……她有沒有死,我還不知道,但你最好現在放開我,說不定她還有救,你若是一直拖着我,說不好她還有那幾個小丫鬟真的會因爲你而死。”
大夫人的聲音硬邦邦的,一點都不溫和。她能耐着嫌棄與猜疑,安撫幾句已是如今的極限。一時之間,她還無法對白纖桐表現得和風細雨,哪怕是裝也裝不出來。
白纖桐卻彷彿得到了巨大的安慰一般,一下子就止住了大哭,只是整個人都還顯得有些愣愣的,倒是一直拽着大夫人衣角的那隻手,觸電一般地縮了回去。
“對不起……母親。”
“重獲自由”的大夫人便直接不再理睬白纖桐。
而是側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紫菱。
強硬地訓斥道:“看夠了嗎?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都到門口了,爲什麼不去開鎖!”
偏室的門上掛着一把大鎖,鎖住了門內的人,也擋住了門外的人。
而這鑰匙,分明該在前去向大夫人討救兵的紫菱手中。
“婢子該死。”紫菱顫聲告了罪,飛快地奔至鎖前,哆哆嗦嗦地從懷中尋到鑰匙,卻是左試右試,怎麼都打不開鎖。
“怎麼回事……不可能……不可能。”她絕望地呢喃着。
好在這時。
“我來吧。”景伍走到了她的身邊。
“好……好,謝謝。”
紫菱飛快地將手中的鑰匙交到景伍的手中,像是終於遞出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咔噠”,鑰匙入孔,大鎖應聲而入。
緊接着“吱……咕……”一聲,並未卡牢的木質大門也跟着自行打開。
然後,露出了裏頭的景象。